在《雜阿含經》有一段經文:
有一次,佛陀住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當時有一位婆羅門到佛陀的住所。
在相互寒喧後,這位婆羅門請教佛陀:「什麼是一切?」
佛陀告訴婆羅門說:「一切者,謂十二入處。眼色、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是名一切。若復說言『此非一切,沙門瞿曇所說一切,我今捨,別立餘一切』者,彼但有言說,問已不知,增其疑惑。所以者何?非其境界故(《大正藏》第二冊九十一頁)。」
在佛陀的正理中,當下就是一切,一切就是當下。而當下所見所聞,無論是眼色、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就是一切。
一切不是在遙遠的地方,不是在另外一個淨土,不是在令人希冀的來世,而是在當下的生活中。在十二入處之外,另外談一切,那是在談不存在之事。
然而什麼是「當下」?所謂「當下」,就是《雜阿含經》中所說:「多聞聖弟子於此因緣法、緣生法正知善見,不求前際,言:『我過去世若有、若無?我過去世何等類?我過去世何如?』不求後際:『我於當來世為有、為無?云何類?何如?』內不猶豫:『此是何等?云何有此為前?誰終當云何之?此眾生從何來?於此沒當何之?』若沙門、婆羅門,起凡俗見所繫、說我見所繫、我眾生見所繫、說壽命見所繫、忌諱吉慶見所繫,爾時悉斷、悉知,斷其根本,如截多羅樹頭(《大正藏》第二卷八十四頁)。」
佛陀教導弟子,對於佛法中的因緣法、緣生法,應有正確的認知,才能悟透宇宙人生之實相。這正確的認知,就是不追求、不懷憶、不留戀前世的生活。不管前世是如何地榮華富貴,如何地悲慘淒苦。同樣的,佛弟子也應不擔心、不恐懼、不懷望後世是否轉世?後世所轉世的人生,是否幸福快樂,抑或悲苦惆悵。此外,佛弟子更不應在今世只念念想著,我前世是何人?誰死後轉生為我?眾生從何處來?往何處去?佛弟子必須像慧劍截斷多羅樹頭一樣堅決,完全不被前世、後世所繫縛,才算正確了悟佛法的因緣觀。
因此,當下就是不問前世,不求後世,更不管今世與前後世之因緣。只有活在現在,才是一切。即使佛教談「空」,也是「妙有」才是「真空」;非妙有的世界,也只是「假空」。
在《大正藏》的「碧巖錄」中記載一段禪宗公案:
僧問大龍禪師:「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
大龍禪師答道:「山開花似錦,澗水碧如藍。」
佛門被稱為「空門」。遁入佛門為僧,被稱為遁入空門為僧。然而「山開花似錦,澗水碧如藍」,才是「真空」,才是一切,才是空的真諦。
(轉載自蕭雄淋著,宗教的探索,頁84~86,未來書城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