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之漡
動靜之寬,雲山潝石;凝塵止觀,遍照虛實 。 。。。。潮來因、士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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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覺士





<200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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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6, 2009
甘寧──英雄不論出身 (2/8)
來因覺士 在 YLib Blog 發表於 20:32:48

  而黃祖聽了蘇飛的建議,想到邾縣不過彈丸之地,量甘寧也難有作為,且將其外放至此,不但可以利用他成為自己與孫權間的緩衝,更可以藉此解除長期以來養虎於側的威脅感,於是爽快應允,聽由甘寧前往邾縣。甘寧重獲希望之後,便著手聯絡四方,招募不滿黃祖、打算投奔東吳以及願意追隨自己的志士,在黃祖仍不放鬆的監視、戒備下,陸續聚集了有數百人之多,終於在建安十二年,孫權再度征討江夏之際,甘寧率領部眾趁著戰亂,順江而下,成功地脫離了黃祖的掌控。[8]

  來至江東之後,甘寧受到周瑜、呂蒙等人的一致舉薦,孫權也因此更加看重甘寧,以對待舊臣的規格從優禮遇。

  甘寧受到如此厚遇,於是將這些年來在荊州所見、進而衍生出規取天下的想法,毫不保留地對孫權托出:“如今漢室運祚日漸衰微,曹操也愈來愈加狂傲,有天必將成為篡竊大位之逆賊。位處中原南方的荊州之地[9],山岳岡陵密佈,形勢上便於防守,加之以江川縱橫,水路四通八達,對東吳又居有長江上游之優勢,根據以上三點,將荊州說成是我們國家西方屏障與命脈之所在,實在是一點也不為過。屬下早已看出劉表這個人,既無長遠的眼光,生下的兒子資質又劣,沒有一個能夠擔負得起傳承基業的重任。主公宜當及早規劃[10],絕不可讓曹操佔得了先機。按屬下個人的想法,要拿下荊州,當先擊滅黃祖。如今黃祖老邁年高,昏昧糊塗的問題十分嚴重,府庫中金錢和糧食嚴重短缺他渾然不曉;身邊的人欺騙瞞弄他,他也全不知道;一天到晚只想著謀取私利,甚至還欺凌剝削自己的部下,致使官吏將士個個心生怨恨;軍艦兵器老舊不堪也不加以維修;不僅農作生產怠忽荒廢,部隊更是漫無軍紀。主公現在前往攻討,必能一舉擊破。只要消滅了黃祖,我軍便可擂鼓而行、昂揚西進,直抵荊、益邊界,佔領楚關[11],如此拓展了領土、壯大了實力之後,便可以逐步來規劃圖謀巴蜀的方略了。”

  孫權聽了不住點頭,深表同意;此時坐在一旁的重臣張昭,卻潑冷水道:“可我東吳眼下立足未穩,不時仍有山越襲擾於後的危險,倘若我軍真按甘寧君所說,大舉西進,恐怕江東早晚必得要遭致禍亂哪。[12]”甘寧雖在黃祖處飽經屈辱、磨難,但骨子裏狂霸之氣尚在,聽得張昭淨尋些理由來質疑自己的西進計劃,不禁氣血上湧,轉頭便對張昭反唇相譏說道:“主公今日所賦予先生的,是如同當初高祖皇帝交付給蕭何般的重責大任,先生留守後方卻一天到晚擔心會生變亂,而不是想辦法解決問題,這樣又怎能及得上古人(蕭何)呢?”孫權一見氣氛不對,趕緊起身上前,舉起酒杯對甘寧言道:“興霸(甘寧字),本座決定今年再度進兵,討伐黃祖一事,便如同我手中這杯酒,就全權交付給你了。只要你善自勉勵,好好籌劃進兵策略,必能一舉擒下黃祖,到那時,興霸便是全取頭功之第一人,至於張長史(張昭當時官拜長史)剛才說的,也是他分內之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吧。”孫權十分明白,在滔滔亂世之中,要想建立一番功業,敢衝敢拼的積極進取之士與居守後方的老成持重之才,二者不但缺一不可,更要能夠和衷共濟、相輔相成,因此立即出來打圓場,一方面獎勵甘寧的膽氣,同時也顧到了張昭的顏面,可見孫權繼承父兄之業,而終得成就帝王之業,自有其過人之處,並非偶然。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孫權依甘寧之計,再度親統大軍討伐黃祖,果然一舉擊破黃祖水軍,並追斬黃祖,報了殺父之仇。吳軍擄獲城中百姓將士、男女數萬餘口,糧草器械無數,大勝而歸;不用說,孫權自然十分歡喜,於是重賞甘寧,並撥給人馬、授予兵權,令其屯駐於當口(今湖北武漢附近)

  另一方面,孫權三度親率大軍西征,才終於得以攻下夏口,雖是遂了報讎心願,可是積怨餘怒未消,不僅下令屠城,在聽得黃祖為自己手下近衛騎士馮則追斬之後,還命人製作了兩個木匣,準備用來盛裝黃祖及其副將蘇飛的首級。蘇飛在檻牢中聽到消息,急忙聯絡家人向甘寧求救,只見甘寧慨然言道:“縱使蘇飛兄不說,我又豈能忘卻自己分內之事?”然後在孫權大會諸將的慶功宴上,直至孫權座前伏倒叩首,泣道:“蘇飛過去與我有舉薦開脫之恩,甘寧若不是有幸得遇此人,早已填屍於溝壑之中,又怎能效命於將軍大人麾下呢?如今蘇飛犯下死罪,屬下特來向將軍求告,但望能免其一死。”說完以額頓地,登時鮮血直流,「血涕交流」,孫權見狀甚是感慨,連忙上前扶起甘寧,說道:“蘇飛既然有恩於興霸,本座自當為君赦之。只是本座擔心他得了自由後,倘若因此而逃走,又該如何?”甘寧回道:“蘇飛免受身首分離之禍,幸蒙將軍賜其再世重生之大恩,必會死心塌地留在將軍身邊效力,到時候將軍想趕都趕不走了,又怎會逃奔他處呢?若蘇飛真逃走了,那便以我甘寧項上人頭替代蘇飛裝入這木匣之中吧。”孫權見甘寧把話說死,全不給自己留下退路,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遂答應甘寧之請,赦了蘇飛死罪。

 


《三國演義》第三十八回〈戰長江孫氏報仇〉即是甘寧為孫權伐黃祖之役。

 

 

注釋:

[8]《通鑑考異》曰:「《吳志‧孫權傳》,建安八年、十二年,皆嘗討黃祖。《凌統傳》,父操死時,統年十五,攝父兵,後擊麻、保屯,刺殺陳勤。按《周瑜》、《孫瑜傳》,以十一年擊麻、保屯,則操死似在八年,然後五年寧乃奔權,似晚。今無年月可據,追言之。」(見《資治通鑑‧卷六十五‧獻帝建安十三年》)此處司馬光言甘寧在射殺淩操五年之後才投奔孫權,時間上似乎拖得太長了,可是按《凌統傳》的記載推估,淩操之死當在建安八年、孫權第一次伐黃祖之時;倘若依韋昭《吳書》的說法:「(甘寧)軍不得過,乃留依(黃)祖,三年,祖不禮之。(孫)權討祖,祖軍敗奔走,追兵急,寧以善射,將兵在後,射殺校尉淩操。」而將甘寧說成依附黃祖三年後,才遇孫權來攻,待奔孫權時又得再加五年,如此甘寧屈居黃祖共八年,更不合理。因此,從史料有限的文字上研判,孫權初次伐祖當在甘寧滯留夏口後不久,黃祖「不禮之」三年,才出為邾縣長──盧弼《集解》云:「宋本作:『祖三年不禮之』」;同治十年翻刻之武英殿本亦同。

  《三國演義》第三十九回開卷寫到黃祖兵敗棄城逃走,卻遇上早已埋伏於東門外的甘寧,而後被甘寧一箭射下馬來,梟其首級,此為虛構情節,與事實不符。然小說以黃祖之言:「我向日不曾輕待汝,今何相逼耶?」帶出甘寧甘寧怒叱:「吾昔日在江夏多立功績,汝乃以『劫江賊』待我,今日尚有何說?」正是小說家綜覽史料之後,以一語道破了黃祖始終不願禮遇甘寧、而「以凡人畜之」的心態。

  韋昭《吳書》稱甘寧為盜賊時:「住止常以繒錦維舟,去或割棄,以示奢也。」小說卻誇張描寫成「以西川錦做帆幔」,以致當時之人皆稱其為「錦帆賊」;查南宋時人趙彥衛所撰《雲麓漫鈔》券七中述朱勔搜取「太湖巧石」以及其他「工巧之物」,從水路運入汴京,「謂之『花石綱』」,因此得徽宗皇帝歡心,權勢日大,「勔與其子汝賢得以自恣,每還吳中,輒稱降御香,張錦帆,郡縣官鼓吹以迎之。」朱勔與蔡京、童貫等人被稱作「六賊」(見《宋史‧卷四五五‧忠義十‧陳東列傳》與《宋欽宗本紀》),為奸臣中之首惡,《演義》脫離史實而作「錦帆賊」一詞,不知是否就是依據朱勔「張錦帆」之說,再結合「六賊」而來的?羅貫中撰《水滸》,「花石綱」事本就在其蒐羅資料之中,小說家由此借筆寓諷,當有其可能。

[9]原文作:「南荊之地」,意指劉表趁漢末之亂,用以割據南方的荊州之地;《吳書‧孫破虜討逆傳》注引《吳錄》載孫策使張紘作書絕袁術曰:「……曹操放毒東徐,劉表稱亂南荊,公孫瓚包烋北幽……」。此處「南」字,非指荊州之南,而是相對於中原的方位名詞,「東徐」、「北幽」亦是如此,即「中原東方的徐州」與「中原北方之幽州」。

[10]原文稱孫權「至尊」,當時孫權雖居江東,儼然一方之霸,但官階畢竟不過五品、討虜將軍,因此當時江東群臣應不致有如此尊稱;後面甘寧對張昭語中有稱「國家」者,似亦應作如是觀,蓋「國家」乃指「朝廷」是也。由此觀之,「至尊」與「國家」應視作後來編史者對東吳開國之君及其政權的回溯用語。餘可參見〈魯肅──第一流政治家〉篇中注釋第[10]條。

[11]即扞關,故地在今四川奉節東方長江北岸的赤甲山上,後移於長江南岸。胡三省注曰:「楚關,扞關也。蜀伐楚,楚為扞關以拒之,故曰楚關。」蜀伐楚事在公元前三七七年,見《史記‧卷四十‧楚世家》肅王四年。

[12]原文張昭語:「吳下業業,若軍果行,恐必致亂。」《資治通鑑‧卷六十五‧獻帝建安十三年》胡三省注曰:「業業,危懼之意。」清‧沈欽韓《三國志補注》云:「《爾雅‧釋訓》:『業業,危也。』《詩傳》:『業,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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