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之漡
動靜之寬,雲山潝石;凝塵止觀,遍照虛實 。 。。。。潮來因、士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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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覺士





<200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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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7, 2009
甘寧──英雄不論出身 (3/8)
來因覺士 在 YLib Blog 發表於 20:12:06

  數月後,曹操兵至荊州,與周瑜決戰於赤壁;甘寧統領所部水軍,隨黃蓋火船之後,突襲曹軍烏林大寨。曹操抵擋不住,引部眾從華容道而走,留下曹仁徐晃守江陵、樂進守襄陽,然後返回北方。同時,周瑜和程普將兵向西追擊了一百七十幾公里,來至江陵城下南岸,與曹仁隔江對峙。此時甘寧向周瑜提議,先佔領長江上游的夷陵(今湖北宜昌市)切斷江陵的水路運輸;並且自告奮勇言道,只要自己帶領人馬抄小路進襲,定能一舉攻下夷陵,然後率軍入城堅守,以此牽制江陵,到時曹仁必將坐立難安。周瑜壯其膽氣,於是再撥予數百人馬,命甘寧即刻進發,事態發展也果如甘寧所言,迅速拿下了夷陵;而曹仁聞知上游失守,乃火速分撥兵馬,馳趕前來奪回城池。甘寧讓五、六千名曹軍圍困城內,手下親兵不過數百人,加上周瑜增派的部隊,也才勉強湊得千人,形勢可說是相當危急;而曹軍來至城下,便立即造起箭櫓,自高樓之上將箭矢射入城中,如此連攻數日,矢如雨下,城內士卒皆有懼色,獨有甘寧一人談笑自若。

  甘寧表面雖不動聲色,心裏卻十分明白,再拖下去情勢只會愈糟,於是派遣心腹中精明悍猛者,突圍出城向周瑜求援。周瑜接到急報後,採納呂蒙之計,分兵一半予淩統留守營寨,然後親自與呂蒙趕往夷陵,而甘寧見救兵來到,亦開城迎敵,吳軍前後夾擊,殺得曹兵大敗而走,遂解夷陵之圍。曹仁失了夷陵,部隊又大傷元氣,乃閉城拒守;周瑜這邊卻是連戰皆捷,士氣大振,便在甘寧的掩護下,率軍渡江,立寨北岸,與曹仁決戰。一年後曹仁棄城北撤,周瑜終得進據江陵,為孫權任以南郡太守。

  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五月,孫權率軍攻打皖城(今安徽潛山)。前一年孫、曹兩軍於濡須口(今安徽巢縣東南)爭戰,曹操久攻不下,又見東吳水軍裝備精良、進退有度,於是下令班師,同時授命廬江太守朱光留鎮皖城,屯兵「大開稻田」,接著又派間諜潛入江東,「招誘鄱陽賊帥,使作內應」;因此孫權採納呂蒙所奏,調集大軍渡江北上,以雷霆手段解決這心頭隱憂。在研擬攻城計畫的軍事會議上,呂蒙主張應趁大軍初到、鬥志正旺時,一股作氣給予敵軍致命打擊,孫權以為此計最佳,遂下令三軍四面圍城、發動猛攻。此時呂蒙再孫權舉薦以甘寧為「升城督」(臨時設置官職),負責在第一線指揮攻城,自己則於其後調撥精銳猛士如浪濤般不斷層遞上陣,不使攻擊火力稍有降損。次日清晨,被孫權授任為攻城先鋒官的甘寧抖擻精神,立於眾軍之前,這時呂蒙手持枹槌登臺擊鼓,響聲震天,彷彿地動山搖,甘寧大喝一聲,縱身飛奔而出,東吳將士也隨後一齊掩上,殺至城下。甘寧直抵城邊,一面放箭射倒城上敵兵,一面指揮部隊完成部署,待調度妥當之後,便手持盾牌、抓起垂掛於城牆之上的攻城索[13],身先士卒攀繩緣牆而上,砍倒城上守軍,讓身後兵眾得以順利登城,佔領了城頭。這場大戰前後只花半天,不到中午便已破城,並擒獲朱光、俘虜男女數萬人;孫權入城論功,以呂蒙第一,甘寧次之,進拜五品「折衝將軍」。

  次年,孫權在劉備取得益州之後遣諸葛瑾前往索討荊州諸郡,被劉備以虛辭拖衍,而孫權派往荊州三郡強行上任的官員又被關羽盡數逐出,不禁火冒三丈,立刻下令魯肅率精兵萬人進駐巴丘(今湖南岳陽市南),呂蒙帶兵二萬直取長沙、零陵、桂陽三郡,然後親統大軍前至陸口(今湖北蒲新縣西北之陸溪口)督陣。孫權來到前線,得知關羽奉命進兵益陽(今湖北益陽市),看來劉備大有以武力解決荊州問題之勢,趕緊命魯肅溯資水而上馳赴益陽,另外再飛書急召呂蒙提兵北上助魯肅對抗大敵。

  魯肅才到益陽,便聽到關羽那邊放出消息,要在手下三萬人馬中挑選五千名銳勇壯士,然後親自領兵往益陽縣西邊的上游處淺灘,趁著夜色南渡資水而來。魯肅不等將士喘息,立即召開軍議,倘使讓關羽渡過江來、順利立下營寨,吳軍便要處於被動的劣勢之中,因此急與諸將商議如何阻止關羽渡江。此時甘寧上前說道:“大帥可再加派五百人給我,讓我前去對付關羽,我敢擔保:只要關羽聞聽本將咳嗽吐涶之聲,便不敢涉水而來;倘使他膽敢下水,即是我囊中之物[14]。”按甘寧本傳云,當時甘寧手下「有三百兵」,照理來說一個五品折衝將軍麾下不應只有這麼些人,因此便有人因此質疑《三國志》的記載有誤,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這「三百人」在漢代有一正式編制稱呼,名曰「部曲」,到了漢末,「部曲」轉變成為將領的私人專有部隊,性質有點像主人與僕從之間的關係,在東吳,「部曲」更發展成了世襲制度。《吳書‧淩統傳》寫到孫權親征合肥,撤退時遭到張遼騎兵突襲,淩統手下「親近三百人」全數戰死,只有淩統一人生還,淩統悲愴不已,孫權好言安慰,並「倍給本兵」,此處的「親近」與「本兵」,其實即是「部曲」,也就是《三國演義》中經常提到的「本部兵馬」,否則,當時官拜盪寇中郎將的淩統,秩比二千石,手下所能指揮的部隊又怎會僅有三百人呢?

  《三國演義》第五十三回中,寫關雲長得知趙雲、張飛各已取下桂陽、武陵二郡,乃對劉備、孔明打下包票,只須用本部下五百名校刀手,定斬黃忠、韓玄之首獻來麾下,此事固然出於虛構,但是關羽誇下海口,只消五百人便能拿下長沙郡城,其自恃勇力睥睨群倫的心態,實際上正與自請增益五百人以拒關羽的甘寧如出一轍。近身肉搏、硬弓長射一向是甘寧引以為傲的強項,但甘寧卻非一介武夫而已,自己常趁餘暇之際勤讀諸子之論,可說是允文允武,故而自覺高人一等,眼高於同儕諸將。而過去總聞關羽勇猛善戰、武功蓋世,甚至連《春秋》這種艱澀的史書都能倒背如流,是個資兼勇略的大將之才,江東將士無不對其忌憚三分;不過甘寧卻不認為關羽是個多麼了不得的人物,心想這廝老愛吹牛自己熟讀《春秋》,怕是強記死背下内容好拿來唬人的吧?至於說到以武力較勁,甘寧更是覺得關羽不過是虛名在外,實力未必真是如此,如今關羽便在眼前,正好用來試試自己手上之刀,分個高下!甘寧環顧在場諸將面面相覷、全無主意,心裏暗自冷笑,遂昂首向前自告奮勇願意前往抵拒關羽。


甘寧繡像,由此可知前圖〈戰長江孫氏報仇〉中右下持雙戟者即甘寧。

 

 

 

注釋:

[13]原文:「(甘)寧手持練,身緣城,為吏士先,卒破獲朱光。」此處「練」乃指練索,以勾爪繫於繩索一端投射於城上,使士兵得以攀繩上牆的攻城器械中一種;清‧計六奇《明季北略‧卷二十一‧許直》云:「書畢,命僕入內室,取麻練令作繯,僕手顫,公斥之出,遂自經。越旦啟扉,公一手持練尾,一手上握,神氣如生。」其中「練」字亦即繩索之意。《三國演義》第六十七回,寫甘寧「手執鐵鏈,冒矢石而上」,然後「一鏈打倒朱光」;此為小說家擷取史料,卻不解箇中意思,乃望文生義,而鬧出笑話來。因為小說中的「鐵鏈」是甘寧的武器,不僅打倒朱光,還可以撥開迎面而來的箭矢砲石,然而甘寧究竟是如何登上城牆的,卻不見一字交代。

[14]甘寧原語:「可復以五百人益吾,吾往對之,保羽聞吾咳唾,不敢涉水,涉水即為吾禽。」盧弼《集解》曰:「宋本『為』作『是』。」趙幼文《三國志校箋》云:「《冊府(元龜)》卷三百九十四引『是』字作『為』,蕭(常)(續後漢)書》同。」

  「即是吾禽」,則「禽」字為名詞,作「俘虜」解,《三國志》陳泰本傳中云:「今絕牛頭,(姜)維無反道,則我之禽也。」即是此意;「即為吾禽」,則「禽」字為動詞,作「擒拿」解,《三國志‧魏書‧文帝紀》中曹丕對群臣語:「苞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禽」與鍾會本傳載司馬昭對邵悌之言:「智勇並竭而彊使之,適為敵禽耳。」皆是此意。

  關於這個部份,可參見蘇杰《三國志異文研究》【齊魯書社】中第三章、頁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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