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之漡
動靜之寬,雲山潝石;凝塵止觀,遍照虛實 。 。。。。潮來因、士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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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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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3, 2009
甘寧──英雄不論出身 (1/8)
來因覺士 在 YLib Blog 發表於 20:39:57


  西晉末年,有丹楊人甘卓(西晉時丹陽郡治即今南京市),本為東海王司馬越手下參軍,見天下大亂,遂「棄官東歸」,之後從安東將軍司馬睿渡江南下,授為「前鋒都督、揚威將軍」,而司馬睿即是後來東晉皇朝的第一代君主──晉元帝;司馬睿中興晉室後,以甘卓「屢經苦戰,多所擒獲」,累遷至「安南將軍、梁州刺史、假節、督沔北諸軍」鎮守於襄陽。據《晉書‧列傳第四十》云,甘卓乃戰國時秦武王左丞相甘茂之後人(甘茂事見《史記‧卷七十一‧樗里子甘茂列傳》),其曾祖即東吳名將──甘寧。

  東漢末年,甘茂的子孫已由下蔡(故治即今安徽鳳臺)輾轉遷至荊州南陽郡(治所宛縣、即今河南南陽市),而甘寧則客居他鄉,遠赴益州巴郡轄下的臨江縣(治所在今四川忠縣),為郡吏推舉擔任「計掾」之職[1],後補蜀郡丞(郡守佐官、第八品,蜀郡治所成都)

  甘寧到蜀郡後不久,益州牧劉焉病死,手下高級官員以趙韙為首,擁立個性溫吞闇弱的劉璋繼任益州刺史,可是朝廷聞知劉焉死訊,亦遣潁川人扈瑁為刺史,入漢中往蜀而來;趙韙私心自用、想藉機控制大權,引起了川中部份文武官吏的不滿,遂有蜀將沈彌、婁發以及甘寧等人起兵反對劉璋,並聯絡荊州別駕劉闔以為外援,但終究寡不敵眾,反對派潰敗「走入荊州」,甘寧也因此回到了南陽老家(此事見《三國志‧蜀書‧劉二牧傳》注引《英雄記》)

  回至家中的甘寧成天無所事事,加上年輕氣盛,又生得孔武有力,便四處廣交豪俠之士,遊蕩度日;日子久了,身邊便聚集了一批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年輕人,以甘寧為首領,成群結隊,手持弓弩,背上插著羽毛[2],腰間懸繫銅鈴,於是人們遠遠聽見鈴聲,便知是甘寧來了而紛紛走避。按韋昭《吳書》記載,此時的甘寧任俠尚氣,殺人不眨眼,官府下令通緝,甘寧便藏匿一陣,待風頭一過,又依然我行我素,如此過著亡命的日子,卻全不當一回事,由是甘寧之名不脛而走,聲聞於整個南陽郡中。

  「成名」後的甘寧,行事益加囂張、更講究其排場:出入時,以馬車、騎隊列行於陸路,或是連結輕舟、快船並駛於江面之上。不光如此,手下隨侍、從眾個個身披繡以花鳥獸紋的錦羅大衣,不時映射出閃閃光芒,炫耀於道路兩旁,教行人無不側目;至於船舶停靠時,則經常用錦帛繫於碼頭以固定船身,待要離開時,便用刀斧將其割棄,由此顯示其視金如土的豪奢大度。而甘寧所到之處,遇見的不管是平民商賈、還是士紳豪強、甚至是守城的高級官吏,只要是竭誠款待、招呼周到的,甘寧便與之把酒言歡,以禮相待;如若不然,甘寧便縱使手下嘍囉四處劫掠,將其財物貨資掃奪一空。在甘寧的橫行之下,政府官吏中,有直接受害的,也有捉拿不到而間接受害的,都因此被降罪、削去官職 [3]。如此過了十餘年[4],甘寧才醒悟前非,停止搶奪殺伐的行為,憑著過去劫掠來的財物購得許多土地,養起佃農為他耕種,同時也收起心來攻讀了一些諸子之書,增長了學識涵養,等到時機成熟了,便帶著手下奴僕和佃戶共八百人投奔劉表,尋求發展。但是劉表為人「外寬內忌」,因過去甘寧在南陽一帶的惡行惡狀,使得劉表雖然收下了甘寧這股不小的勢力,內心卻是不甚舒坦、暗自疑忌,故而一直不願稍有升用。

  甘寧見漢室傾頹、天下大亂,各路英豪紛紛起兵開創事業,而劉表不過一介儒生出身,完全不懂軍事,並且「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到頭來必定是一無所成;更何況,收聚了眾多前來投靠的勢力卻不懂得善加安置與利用,恐怕終有眾散瓦解的一天,到時必生變亂,不如趁早離開,免受其禍。因此甘寧下定決心,帶領僕從離開荊州,打算前去東吳發展;可是眾人來至夏口(今湖北漢陽西南),守將黃祖拒絕放行,甘寧軍馬不得渡江,只得滯留夏口,依附於黃祖麾下。然而黃祖得此一員猛將,卻只當他作一般人看待,全無禮遇之意。

  建安八年(公元203年),孫權發兵攻打江夏,黃祖水軍與戰不利,潰敗而逃,吳軍破賊校尉淩操只領一艘快船在後急追,眼看便要擒住黃祖,此時以其善射受命率軍押後的甘寧,趕上前來,一箭射翻淩操,遂解黃祖之危。由此逃過一劫的黃祖,在孫權因山越問題緊急撤軍之後,收拾散眾回到營中,論功行賞時卻跳過了有救命之恩的甘寧,並無給予任何獎勵,待之仍一如以往。這下子連黃祖手下都督蘇飛都看不過去了,屢屢向黃祖說甘寧的好話,可是黃祖不但依然沒有重用的意思,反而還偷偷派人分化勸誘甘寧底下僕從,使得一少部分人開始鬆動,紛紛散去。

  如此過了三年,飽受屈辱的甘寧無時無刻不想方設法離去,可是卻又擔心器量狹窄的黃祖不會讓自己和手下全身而退,因此獨自一人坐困愁城,不知該如何是好。蘇飛見甘寧憂悶終日,大概也猜得出緣由,於是邀請甘寧過府,為他擺下酒席,然後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三番兩次向主子舉薦您的大才,無奈就是不見重用。再這麼蹉跎歲月下去,試問人生能有幾多時日?我看您最好還是另作打算、往別處發展吧,興許能有幸碰上懂得欣賞您的長官也說不定。”甘寧在黃祖手下屢遭打壓,心中時懷不安,因此聽得好友這番話,一時感觸良多,竟沉吟許久,才語帶保留地說:“我縱使有志另謀高就,但卻不知該怎麼做才好。”蘇飛進前低語道:“我打算向太守大人進言,讓您出任邾長一職[5],到時您要想離開,不就比古人所說的「臨阪轉丸」還容易了嗎?[6]”甘寧聞言如撥雲見日,胸中豁然開朗,大喜曰:「幸甚。[7]

 

 


 

注釋:

[1]全稱「上計掾」,乃郡守或國相下屬高級職吏之一,三國時魏沿漢置,吳、蜀則無可考,參見《三國會要,職官二‧掾屬》。上記掾職在參與本地官吏考課,按期攜記載郡內眾事的「計簿」到京師奉計用以考核官吏治績,並代表地方參與朝會及其他大典,備詢政俗,承宣中央詔敕。上計掾由郡國守相自行辟除。南宋‧徐天麟《東漢會要‧職官四‧上計》注曰:「武帝每因封禪泰山,即受計於甘泉。《通典》云:漢制,郡守歲盡遣上計、掾吏各一人,條上郡內眾事,謂之計簿。《嚴助傳》云:助守會稽,院奉三年計最。如淳謂:舊法,當使丞奉計,今助躬自願入奉也。至《百官志》則第言遣吏上計,而所遣計吏遂捕郎官,蓋與西都遣丞奉計已不同矣。西都天子親受計,而所謂計帳,則計相上之。東都但使司徒受計,吏至于長揖不拜,則其制浸以輕矣。」

[2]《國語‧卷七‧晉語‧獻公伐翟柤》記晉獻公伐翟柤事,郤叔虎「被羽先升,遂克之」,韋昭注曰:「羽:鳥羽,繫於背,若今軍將負眊矣。」可知自春秋乃至三國時代,武士有背插羽毛以示威武之風。

[3]《三國志‧呂蒙傳》載孫權與陸遜論周瑜、魯肅、呂蒙三人,最後有語:「部界無廢負,路無拾遺,其法亦美也。」《資治通鑑‧卷六十八‧獻帝建安二十四年》胡三省注曰:「謂部界之內,無有廢職以為罪負也。」因此,甘寧本傳:「於長吏界中有所賊害,作其發負。」中「發負」一詞,當作「廢負」才是。

[4]本傳原文作:「至二十餘年,止攻不劫」,盧弼《三國志集解》云:「劉璋於興平元年為益州刺史,甘寧擊璋走荊州、依劉表,在建安初年,中閒安得有二十餘年?疑衍『二』字,否則史文為誤。」盧說為是。

[5]邾縣故治在今湖北黃岡西北八公里之長江北岸;在夏口下游約五十公里處。依漢制,大縣置令、其次置長;小縣則置長。邾縣乃小縣,故其首長稱邾長。

[6]原文蘇飛之語:「孰與臨版轉丸乎?」乃裴松之注引韋昭《吳書》,趙幼文《三國志校箋》:「紹興本『版』字作『阪』,是。」清‧沈欽韓《三國志補注》:「言此去之易,如阪上轉丸也。」《漢書‧卷四十五‧蒯通傳》:「則邊城皆將相告曰:『范陽令先下而身富貴』,必相率而降,猶若走丸也。」顏師古注曰:「言乘勢便易。」上走丸:在斜坡之上滾下彈丸,比喻事情順發展順利而迅速。

  韋昭《吳書》的記載,恐怕即在忠實呈現:蘇飛限於自身學識,而將「阪上走丸」說成「臨阪轉丸」的謬誤。

  另外,「轉丸」之意亦相當於「轉圜」,《漢書‧卷六十七‧梅福傳》:「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諫若轉圜。」《三國志‧魏書‧武帝紀》注引王沈《魏書》載曹操拒冀州刺史王芬之辭,云霍光:「計行如轉圜,事成如催朽。」轉圜:轉動圓形器物,比喻事態發展迅速而順暢。

[7]「幸甚」翻成白話即「這是我非常想望的」,幸:希望、盼望之意。《魏書‧武帝紀》注引張璠《漢紀》載曹操使人轉告太史令王立之語:「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遠,幸勿多言。」《史記‧卷九十二‧淮陰侯傳》:「(漢)王曰:『吾為公以為將。』(蕭)何曰:『雖為將,(韓)信必不留。』王曰:『以為大將。』何曰:『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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