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日樓頭閱釋書，脈流千載不勝梳。

 淘淘江水悠悠逝，今日因緣今自如。  

在王小徐「佛法與科學」一書中，附有張澄基博士在美國佛教會之講詞。其中提到佛法和其他宗教的不同，有一點是相當特別的，那就是佛教是民主和重理性的。

佛教各宗各派，都有絕對的發言權，都可以隨意發揮自己的意見，還可以批評其他宗派的主張。佛教民主精神發揮到極致，甚至還可以「呵佛罵祖」。 

張澄基博士這個觀點，對現代的佛教，有很大的啟示。日本著名的佛教學者木村泰賢在其所著「大乘佛教思想論」中說，大乘佛教運動，是一種教會革新運動，這個運動是思想開明的比丘和抱自由主義的在家居士所推動的。他們的著力點是新的經典的結集，他們把確信為佛陀真意的思想，假托佛陀所說而結集出來。他們重視這些大乘經典，超過原始的佛教經典。 

此外，如東初老和尚的「般若心經思想史」一書也提到，般若經和其他大乘經典，是在佛滅渡後四、五百年間才出現的。而在日本東京大學教授平彰川的「印度佛教史」和中國大陸著名的佛教學者呂澂的「印度佛學思想概論」，更對大乘經典的產生先後次序，有所介紹，大乘經典顯然都不是在佛陀在世的時候出現的。這就啟示到，佛教的經典是集體完成的，而「佛法」非必「佛說」。 

在長阿含經卷三遊行經中：佛告諸比丘：「若有比丘作如是言：『諸賢！我於彼村、彼城、彼國躬從佛聞，躬受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律、依法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謬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捨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與彼言：『汝所言是真佛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捨。』此為第一大教法也。」由此足見，與法相應者，即為佛說。與法相應者，即為佛法。 

在龍樹菩薩之大智度論卷二謂：「佛法非但佛說者是，一切世間真實善語，微妙好語，皆出佛法中。如佛毗尼中說，何者是佛法？佛法有五種人說：一者、佛自口說，二者、佛弟子說，三者、仙人說，四者諸天說，五者，化人說。」足見，佛法是由諸多善知識所完成的。佛法之重點，不在是該法是否佛親口所說，而是該法是否「真實善語，微妙好語」，這就是佛法現代化的契機所在。 

基督教經過長期的宗教改革運動，已經現代化，已經和西方現代人的生活相結合，和現代人的時代情緒相結合。然而佛教自從馬鳴、龍樹、無著、世親等的大乘佛教運動以後，還沒有大規模的宗教改革運動。既然大乘主張色空、法空，即使佛法本身也是無常的，也是受到因緣流轉的法則的支配的。如佛陀生長在現代台灣、中國或日本，還會穿袈裟嗎？還會剃渡嗎？這些制度，都是當時印度流行的沙門制度的傳統。 

阿含經、維摩詰經、四分律及龍樹菩薩的「大智度論」都引佛偈云：「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大哉斯言！佛教當應發揚佛法不共法的特點，以法為尊，依法不依人，修改不合時宜的佛制。 

當今佛教界斤斤執著於舊佛制，如三歸依、剃渡、禁慾、袈裟、以僧為尊等，卻漠視佛教比丘比丘尼淡泊自持的傳統，是否可能墮入當年部派佛教時之上座部和小乘佛教，不知因時代需要而為因應修改佛制，堅持舊議，終而為主流所棄之覆轍？歷史將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