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之漡
動靜之寬,雲山潝石;凝塵止觀,遍照虛實 。 。。。。潮來因、士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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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覺士





<200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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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14, 2009
甘寧──英雄不論出身 (5/8)
來因覺士 在 YLib Blog 發表於 21:08:42

  第二年冬天,進封魏王的曹操,成功解決了烏桓與南匈奴等北方民族問題之後,便以鍾繇為相國,坐鎮王都鄴城,然後親率大軍南下譙縣(今安徽亳縣),準備向孫權報復去年趁隙襲擊合肥的一箭之仇。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春,曹操會合諸將來至居巢(故治在今安徽桐城南)[20],騎兵步卒號稱四十萬眾,沿濡須水而下,只見軍馬綿延不絕於岸邊飲水嘶鳴。消息傳到江東,吳中震動,孫權不敢大意,親自領軍趕往濡須塢前線。這時被任為此次作戰總指揮官的呂蒙已先到了濡須,急令軍士在堡塢垣樓之上設置了一萬餘張硬弩,嚴陣以待。孫權到了堡內,見刀槍林立、樓牆堅實,士兵們個個鬥志昂揚,頓時安心不少;呂蒙上前見過孫權,即提議仿效前次攻皖時以甘寧為先鋒的作法,讓虎將甘寧在第一線,給予曹軍迎頭痛擊。孫權認為呂蒙分析得不錯,遂授甘寧以先鋒官「前部督」(征戰臨時所設、非常制)銜,然後從七萬吳軍之中,挑選精銳三千人撥與甘寧。

  呂蒙接獲斥候回報,曹軍先頭部隊已來到濡須水北岸,正在安營紮寨,於是向孫權建言:我軍以寡擊眾,此時當趁著曹操前鋒剛到、還未來得及喘息之際,立即發動快攻突襲,先挫一挫敵軍銳氣,接下來的仗就好打了。孫權想到一年多前,合肥守將張遼正是用此一模式,給了自己一個當頭棒,其慘痛之經驗、記憶猶新哪!不覺苦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頸後,即依呂蒙之計,命甘寧今夜率兵突襲曹軍前鋒大營。

  甘寧奉令,便在手下本部人馬以及新撥三千精兵之中,再選健兒一百餘名,然後上報孫權,稱人多只會打草驚蛇,今晚襲營只需這一百名勇士就綽綽有餘了。孫權壯其膽氣,特別賜下米食美酒與眾多菜餚至甘寧帳前,甘寧乃就地辦起酒席,將所賜之物平分給手下這一百多人食用[21]。用餐完畢,甘寧先以銀盌斟酒自飲兩盌,然後倒酒將手中銀碗交給隨其出征的「都督」[22],可是卻見該名都督伏於地下遲遲不願接過這碗酒,看來是擔心晚上出任務、怕回不來了吧。甘寧輕蔑地揚起嘴角,倏地自腰間拔出佩刀橫置於雙膝之上[23],叱聲喝道:“閣下在主公面前受到的器重,比得過我甘寧麼?我甘寧尚且不惜一死,閣下還在乎這條性命嗎?”這名都督見甘寧表情嚴厲,正是一副無懼生死的樣子,胸中豪氣頓生,隨即起身接過碗來拜飲此酒,然後甘寧把銀碗交給底下士兵,令每人輪番斟酒各滿飲一碗。

  到了二更時分,甘寧引百名驍騎出營,人皆銜枚、馬俱勒口,取小路迂迴來到曹軍大寨之前,拔開鹿角(以帶枝樹木削尖、置於陣前或營寨周圍的障礙物),翻過營牆打開寨門,縱馬殺入營中,曹軍應變不及,自相擾亂。甘寧人馬往來衝突,斬下敵軍首級數十餘,直奔曹操大營而來,卻見中軍大帳周圍以車仗伏路穿連,圍得如鐵桶一般,短時間內難以攻入,於是掉頭從旁邊斜插穿出,同時放聲吶喊,驚擾對方。甘寧百騎在營內縱橫馳騁,曹軍不知敵軍多少,各營鼓譟驚駭,紛紛舉火照明,多如天上繁星佈滿整個營寨,但此時甘寧卻已從南門殺出,不見蹤影了。

  唐朝時孫元晏作有《甘寧斫營》詩單贊甘寧曰:「夜深偷入魏軍營,滿寨驚忙火似星。百口寶刀千匹絹,也應消得與甘寧。」到了民國時,更有京劇《甘寧百人劫魏營》,武生泰斗楊小樓於舞台上的唱、念、做、打,不但淋漓盡致地將文字裏甘寧的豪勇壯猛身影做了具體呈現,也將甘寧的武將形象從文學推向了藝術的另一個高峰。

  回頭說到甘寧出了曹軍大寨,見呂蒙親自領兵前來接應,兩人相視大笑,合兵馳返濡須塢[24]。甘寧得勝歸來,即命軍士於營門前擊鼓吹號,大呼:「萬歲!」歡聲響震雲霄。孫權聞獲捷報,心中大喜,等不及天亮,即傳來甘寧,與眾將慶功。孫權一把抓住甘寧手腕,笑道:“興霸將軍此去,可讓老賊曹操吃足了虧、嚇破了膽吧?哈哈……!說句實在話,並非本座有意要興霸孤軍深入,而是姑且以此縱觀將軍之膽識罷了。”即賜與絲絹千疋、利刀百口。甘寧拜領受訖,隨後將賞賜全都分給了那一百餘名敢死隊員。孫權對此一戰十分滿意,拍著甘寧的肩膀對諸將說道:“曹孟德有張遼,孤有甘興霸,足以相匹敵也。”

  接下來的局勢果如呂蒙所預料,曹操前軍失利,士氣為之一挫,便下令大軍後撤至安全地方下寨。次月,曹軍休整完畢,重新推進至濡須水西岸、名喚郝谿的聚落處所駐營(大約在今安徽廬江、無為縣境內[25]。孫權受到前番甘寧大獲全勝的鼓舞,又起了好勝之心,命精銳出濡須口迎戰曹操,不過曹操這次可是有備而來,吳軍碰了一鼻子灰,捲旗敗走。收兵回營之後,孫權冷靜下來,想到曹操此刻最擔心的應該還是統領大軍坐鎮成都的劉備,這次自己在曹操手中敗下陣來,對方也算是出了一口氣,莫不如趁此時向曹操請和,也好抽出手來回頭對付擾人的山越作亂問題。於是,孫權派出都尉徐詳向曹操「請降」,曹操果然一口答應,還派出使者向孫權回報、重申舊好,隨後引軍北還。

  甘寧於這次戰役,以百人劫營,全勝而返,重挫曹軍銳氣,由是在江東群臣中的地位一下提高了不少,也益加獲得孫權的器重,並增撥二千兵力至甘寧麾下。呂蒙也因獻計督戰有功,進拜左護軍、虎威將軍。


繡像_甘寧百騎劫魏營

 

 

 

 

注釋:

[19]韋昭《吳書》:「後權知統意,因令寧將兵,遂徙屯至半州。」案:半州地處下雉縣西邊,本就在甘寧西陵太守管轄範圍內,故孫權此舉即在將甘寧治所東移,與潘璋共駐一地,而潘璋先前便以在合肥立下的戰功而被封為偏將軍、領兵屯於半州,或許有讓潘璋就近看住甘寧、避免再與淩統惹出事端的意思。

[20]《三國志》孫權本傳曰:「(建安)二十一年冬,曹公次於居巢,遂攻濡須。」曹操本紀則云:「二十二年春正月,王軍居巢;二月,進軍屯江西郝谿。」《資治通鑑》司馬光作《考異》曰:「《孫權傳》,曹公次居巢,攻濡須,並在去冬。今從《魏武紀》。」今亦從溫公之說。

[21]原文:「權特賜米酒眾殽,寧乃料賜手下百餘人食。」料:估計、度量之意;此處還有估量後均分的涵義。

[22]此「都督」當是原孫權挑選三千精兵中的領頭軍官。各版《三國志》皆作「都督」,然《三國志校箋》則據南宋‧蕭常的《續後漢書》與北宋‧李昉等編之《太平御覽》皆作「部督」,而做注存疑──見《吳志‧卷十》注釋第﹝六五﹞條。按東吳兵制,其臨江要地皆設「都督」以統領駐軍,職權輕者則稱「督」;但漢末、三國時期,將領之侍從或佐吏,亦有稱都督者。《吳書‧呂範傳》注引《江表傳》載呂範對孫策言:「今將軍事業日大,士眾日盛,……範願暫領都督,佐將軍部分之。」後呂範「自稱領都督」,孫策「乃授傳,委以眾事。」可見甘寧本傳此處當作「都督」為是。

[23]原文:「寧引白削置膝上」,清‧康祥發《三國志補義》:

  按:白削,刀也。《周禮‧攷工記》:魯之削,吳越之劍。築氏為削,長尺博寸,合六而成規。注:即今書刀,古用竹箭簡﹞,筆誤則以刀削之,因名之曰削。

《三國志校箋》:

  謹案:《御覽》卷八百四十四引作「引刀置膝上。」此作「白削」,是白削猶刀。《漢書音義》引晉灼曰:「舊時蜀郡工官作金馬削刀者,似佩刀,金錯其坿。」甘寧引置膝上者,即此物也。

[24]《三國演義》第六十八回寫甘寧劫營從敵寨南門殺出,「孫權令周泰引一枝兵來接應」,此為小說家推測虛構之語,史料並無周泰接應一事。不過呂蒙本傳中記第二次濡須口之戰云:「曹公前鋒屯未就,蒙攻破之,曹公引退」,而甘寧本傳中則曰:「寧為前部督,受敕出斫敵前營」,合此二處文字而觀,甘寧為前部督夜襲曹操前營,當是出於呂蒙之謀,一如皖城之戰時薦為升城督之舉。而呂蒙更因此次戰功進拜為左護軍、虎威將軍。此外,加之以甘寧、呂蒙二人互為好友,故而本文乃改《演義》之說,將接應一事派在呂蒙身上,然從史籍記載推測,此亦不失為情理中事。

[25]詳參〈呂蒙──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篇中注釋第[33]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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