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以一招「百鳥朝凰」技驚群豪
《笑傲江湖》第四回版本回較
《倚天》與《笑傲》兩書的主結構都是「黑白兩道大對決」,對決的兩造,一邊代表是「白道」的「名門正派」,一邊是代表「黑道」的「魔教」。然而,金庸是善於刻畫人性的作家,他筆下的黑白兩道,自然不可能用「白道即善,黑道即惡」做簡單的二元區分。金庸的邏輯經常為「名門正派往往是偽善的惡人,魔教則只是缺乏道德約束的好人」。
因為「魔教」常常代表行為上的自由、無拘無束甚或放任,因為學起武術來,也沒名門正派要求那麼多的規矩法度,故而魔教的武功往往更詭奇多變,教正派人士更加無力招架。
《倚天》中率先出場的明教高手是天鷹教的殷野王等人,妖詭之氣能教出身名門的俞岱巖一步步落入其彀中。《笑傲》最早出場的魔教異人則是少女曲非烟,一版的曲非烟甫出場,就以一招「百鳥朝凰」技驚前來劉正風府上的群豪,二版的曲非烟則跟韋小寶、王語嫣一樣,都被金庸廢去了武功。且來看從一版到二版,從武功高手淪為嘴皮高手的曲非烟。
故事要從儀琳述說令狐冲與田伯光在迴雁樓頭比劍說起。
且說田伯光擊敗天松道人後,便轉而與令狐冲鬥劍,儀琳說令狐冲向田伯光連攻三劍,這三劍去勢凌厲,劍光將田伯光的上盤盡數籠罩住。
一版定逸說令狐冲所使劍招為「長江三疊浪」,二版則為配合令狐冲的華山派出身,將招名更改為「太岳三青峰」。
說來「長江三疊浪」是個頗為平凡的招名,如《倚天》第第十五回,衛璧就曾對張無忌使出「長江三疊浪」。此招的功法,聞名而知,就是連續發三招,因此只要能配合幫派的個別色彩,大可更易招名。如二版《倚天》第二十一回,也曾將一版華山派矮老者所使「長江三疊浪」更名為「華嶽三神峰」。
而後,令狐冲為救儀琳,自稱有一套坐著打的劍法,要與田伯光坐著較勁。
聽聞此事,一版勞德諾心想:「原來大師哥暗中創了一套劍法,怎地不跟師父說,難道他想自立門戶不成?是了,多半他受了師父杖責,心中不忿,有意脫離華山一派,免得多受屈辱。」
二版則將勞德諾的心思刪為:「原來大師哥暗中創了一套劍法,怎地不跟師父說?」
一版身為華山派二師兄的勞德諾,似乎不太了解大師兄令狐冲。令狐冲仗劍行俠,路見不平,便挺劍而出,這般「遊俠」性格,能保全自己一命,已屬難得,更遑論發展甚麼幫派。此外,令狐冲敬重師父師母,體察師父師母視自己如己出,自不可能叛師父師母而去,此事幫內上下,眾所皆知,怎麼只有勞德諾不知?
坐鬥前,令狐冲與田伯光相約,輸的人拜儀琳為師。
一版儀琳心想:「我恆山派中個個都是尼姑,怎能夠……怎能夠……」二版則改為儀琳想的是:「我恆山派不論出家人、在家人,個個都是女子,怎能夠……怎能夠……」
由此可知一版金庸初構想的恆山派,跟少林派一樣,闔派均是剃度的出家眾。但故事發展至後來,為了不讓恆山派死氣沉沉,金庸又為恆山派加入了秦絹、鄭萼等較為活潑的在家女弟子,因此二版改版時,已回頭做了訂正。
為了激使田伯光同意坐鬥,令狐冲說噓說,五嶽劍派掌門將天下眾高手排了武功高下的順序。一版令狐冲接著道:「站着打,我令狐冲在普天下武林之中,排名第三十九;坐着打,排名第二!」
二版的令狐冲更謙遜,改說:「站着打,我令狐冲在普天下武林之中,排名第八十九;坐着打,排名第二!」
從現實面看來,把少林、武當、丐幫、五嶽及魔教諸劍術高手加一加,令狐冲自稱排名第「八十九」,也比第「三十九」更能說服田伯光。
田伯光聞令狐冲自稱坐著打天下第二,僅次於魔教教主東方不敗,又問令狐冲,難道劍術竟勝過乃師岳不群?
一版令狐冲道:「我是說坐着打啊。站着打,我師父排名第六,我是三十九,跟他老人家又差得遠了。」
二版令狐冲也將岳不群降了兩階,改為:「我是說坐着打啊。站着打,我師父排名第八,我是八十九,跟他老人家可差得遠了。」
田伯光再問令狐冲,自己排名第幾,令狐冲道:「五位師尊對你的人品罵得一錢不值,說到你的武功啊,大家認為還眞不含糊,站着打,天下可以排列第十四。」
一版田伯光道:「五嶽劍派掌門人領袖武林,一字之褒,榮於華袞。田伯光排名第十四,哈哈,那是過獎了。」
由田伯光的話可知,在一版金庸的初構想中,未必有讓少林武當加入《笑傲》武林中的構思,因此當時執名門正派牛耳的,便是五嶽劍派,而劉正風金盆洗手的盛事,亦不見少林武當派員賀喜。
二版因已確定當時的武林中有少林武當,田伯光的話也更改為:「五嶽劍派掌門人都是武林中了不起的高人。居然將田伯光排名第十四,那是過獎了。」
田伯光再問令狐冲:「令狐兄,你是否當著五位掌門人之面,施展你那套臭不可聞的茅廁劍法,否則他們何以許你天下第二?」
一版令狐冲道:「這茅厠劍法嗎?當衆施展,太過不雅,如何敢在五位尊師面前獻醜?這路劍法姿勢難看,可是十分厲害。令狐冲曾和邪派魔敎中的高人談論,大家認為除了東方敎主之外,天下無人能敵。」
一版令狐冲若真敢有此說,豈非當下成為五嶽劍派公敵?想劉正風只不過與魔教長老曲洋音律相交,便已落得全家滅門下場,令狐冲若真與魔教朋友談武論道,怎能不落得身首異處?
二版將「邪派魔敎」改為「旁門左道」,以免去令狐冲的言語可能招來之災厄。
而後,儀琳詳實說完令狐冲以智計勝了田伯光之事,接著說田伯光離去後,青城派的羅人傑前來迴雁樓,並與令狐冲互刺要害一劍。
儀琳才剛說完,青城派的申人俊與吉人通便被人以「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踢進了劉府。余滄海疑心踢他弟子的是「塞北明駝」木高峰,木高峰恰於此時亦現身於劉府中。
一版對木高峰的外貌頗加描述,說木高峰是「一個圓圓肥胖的駝背矮子,這人臉上生滿了白瘢,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青記,記上卻又生了黑毛,實是醜陋之極,身材臃腫,卻又極矮,加上一個高高隆起的駝背,宛然便是一個圓圓的肉球。」
二版則刪減為木高峰是「一個肥肥胖胖的駝子,這人臉上生滿了白瘢,卻又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黑記,再加上一個高高隆起的駝背,實是古怪醜陋之極。」
想來二版刪去一版木高峰是「矮子」之說,當是因為《笑傲》中已有余滄海這位知名「矮子」。在同一部小說中,相同身體特徵之人,若無情節需求,不必創作兩個。而「肉球」之說,因為在第十五回中,還要用此「肉球」之詞來形容魔教的老頭子,因此就不當將此形容重複使用於木高峰了。
因為木高峰的外貌從一版到二版已經過修改,因此,一版說:這矮胖子身材雖是十分臃腫,行動卻敏捷無倫,沒見到他如何移步,衆人眼睛一花,這肉球已滾到了林平之身邊。二版亦改為:這駝子身材臃腫,行動卻敏捷無倫,眾人只眼睛一花,見這駝子已欺到了林平之身邊。
二版的木高峰,不再如一版這般「滾動前進」了。
木高峰拍林平之肩膀,要將余滄海抓著林平之的手震脫,但卻未得其果。一版說木高峰不由得微感吃驚:「瞧不出這青城小道士倒有兩下子。」
二版刪了木高峰的吃驚與心思,畢竟余滄海是一派之主,木高峰就算自恃功高,焉能這般小覷余滄海?
余滄海與木高峰為了林平之,當下對峙起來,此刻又有兩名青城派弟子被踢了進來。一個女童叫道:「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領『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這個女童,自然就是《笑傲》中,第一位出場的魔教人物曲非烟,一版與二版的「曲非烟」,新三版更名為「曲非煙」。
一版說曲非烟約莫「十二三歲」,二版加了一歲,改為約莫「十三四歲」。
一版又說,曲非烟的外貌是「穿着一身翠綠的衣衫,皮膚雪白,一張圓圓的臉蛋,甚是清秀可愛。」二版刪去了「圓圓的臉蛋」之說,改為「一張臉蛋清秀可愛」,做此刪改,應該是考慮到十三四歲的女孩已經在青春期,外貌應該也漸漸成熟,不再是小女孩般圓嘟嘟的臉蛋了。
聞曲非烟之言,余滄海下重手抓曲非烟手臂,曲非烟哇哇大哭。一版說定逸平素最愛美秀的女童,當卽握住那女童的手,柔聲道:「好孩子,那裏痛?給我瞧瞧,我給你治療。」
二版刪去了「定逸平素最愛美秀的女童」一說。
一版接下來的故事是:花廳上眾人眼見那兩名青城弟子兀自躺着不動,直挺挺的大暴青城派的醜。余滄海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只覺觸手生凉,不由得吃了一驚。
在那花廳之中,兩名弟子被人踢到,雖不能動,卻不受傷,此刻這兩名弟子身上都是一片冰凉。余滄海暗叫:「不好,這兩人遭了毒手。」將那弟子翻過身來,只見他臉露詭異微笑,一探鼻息,已然死去多時,余滄海一見這笑容,當眞如見鬼魅,饒是他善能鎮定,手指已然不自禁的發抖。要知這詭異微笑他十分熟悉,正是他青城派絕技「摧心掌」殺人之後死者臉上的狀貌,其實這笑容並非眞笑,乃是「摧心掌」一發之後,裂人心肺,中掌者劇痛之下,臉上肌肉痙孿形成這等古古怪怪的笑容。天下武林之中,只有「摧心掌」能令死者臉上現出這等容顏,由此看來,這兩名弟子竟是死於本門之手。
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說不出話來。林平之突然叫道:「摧心掌,摧心掌,那是青城派自己的武功。」他福威鏢局中有不少鏢頭和趟子手死於這路掌法之下,死者臉上這等詭異的笑容,他是看也看得熟了,入腦奇深,是以首先叫了出來。羣豪之中,另有好幾個人識得這「摧心掌」之特徵,也跟着說道:「是摧心掌!」「原來是青城派同門相殘,死在自己人的手裏。」
這兩名青城派弟子明顯是曲洋所踢,若照一版的說法,兩名弟子死於「摧心掌」之下,莫非曲洋也精通《天龍》中姑蘇慕容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二版將一版這一大段完全改掉了,改為:花廳上眾人眼見那兩名青城派弟子兀自躺著不動,屁股朝天,屁股上清清楚楚的各有一個腳印,大暴青城派之丑。
余滄海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發覺二人都被點了穴道,正與先前申人俊、吉人通二人所受一般無異,若要運內力解穴,殊非一時之功,不但木高峰在旁虎視眈眈,而且暗中還伏了大對頭,這時可不能為了替弟子解穴而耗損內力。
二版青城派兩人只不過是被點穴後踢進花廳,這才符合曲洋答應劉正風,願與白道和平共處之心。
一版接著說,余滄海心亂如麻地低聲向方人智道:「先抬了下去。」方人智向幾名同門一招手,幾個青城派弟子奔了出來,將兩個同門的屍體抬了出廳。那女童忽然說道:「青城派的人眞多!死了一個,有兩個人抬!死了兩個,有四個人抬。」
二版因青城派兩名弟子只是被點穴,並未死亡,改為余滄海低聲向方人智道:「先抬了下去。」方人智向幾名同門一招手,幾個青城派弟子奔了出來,將兩個同門抬了出廳。那女童忽然大聲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個人平沙落雁,有兩個人抬!兩個人平沙落雁,有四個人抬。」
二版雖改掉了曲洋以「摧心掌」殺青城派弟子之事,但曲非烟對青城派的言語挑釁,仍然大為辛辣,也就是說,曲非烟並未如爺爺曲洋答允劉正風的這般,決意與白道善處。
余滄海怒問曲非烟,道:「你爹爹姓甚麼?剛才這幾句話,是你爹爹教的麼?」曲非烟又哭了起來。
一版定逸師太轉頭向余滄海道:「你管敎不善,自己弟子自相殘殺,一口氣沒處出,卻來嚇唬孩子麽?」
二版因青城派弟子未死於「摧心掌」下,定逸的話也改為「你這麼凶霸霸嚇唬孩子幹麼?」
見到曲非烟,一版儀琳回想起,昨日於醉仙頭頭,在臨街的一角之中,一張小桌旁坐着二人。一版的這兩人自然就是曲洋與曲非烟祖孫。
二版改為儀琳回想起,昨日於迴雁樓頭,在臨街的一角之中,一張小桌旁坐著個身材十分高大的和尚,另一張小桌旁坐著二人。二版這高大的和尚自然是儀琳的生父不戒和尚,另二人方是曲洋祖孫。
二版這裡的修改,是因後面的情節出現了原本不在一版首數回構思中的不戒和尚,故而「因後改前」。而情節中加入不戒和尚,當是因為一版中只有曲洋能制田伯光,而曲洋在第七回中便已亡故,若不創造出一個不戒和尚,便無人可逼田伯光遂行當儀琳弟子的誓言。
問曲非烟來歷而未果後,余滄海決定施以攻擊,他先用飛錐引開定逸師太,再將一紙團向曲非烟臉上擲了過去。
一版接下來的故事是:只見那女童(曲非烟)已抬起右手,食指向那紙團一彈,嗤的一聲響,紙團竟是碎作千百片小紙片,在她身前一丈之處,如蝴蝶般四散飛舞,群豪中便有二十餘人忍不住叫起好來。
可是定逸、余滄海以及天門道人、劉正風、聞先生、何三七等一干高手,臉色卻突然顯得異乎尋常的難看。余滄海道:「嘿嘿,小姑娘,你這手『百鳥朝鳳』,可使得俊得很哪。」定逸等人的目光,一時都牢牢釘在女童臉上,聽她如何回答。眾高手均知「百鳥朝鳳」乃是魔教的一項絕技,練到深時,能一招之間,同時殺傷十人八人,招數毒辣,實是難以閃避。這女童小小年紀,功夫當然沒練到家,但若假以時日,她彈的又不是紙團而是毒砂之類劇毒暗器,數丈方圓的籠罩之下,千百粒細砂突然撲到,只怕再強的高手,也會登時送了性命。正派中人談到魔教時,對這門功夫均感頭痛,苦無善法抵擋,自是無不憎惡。那料到這樣一個粉裝玉琢般的女孩,竟會使這門既毒、又厲害的武功。
那女童嘻嘻一笑,道:「誰說這是『百鳥朝鳳』?我媽媽說,這功夫叫做『一指襌』,只不過我沒學會,再練二十年,那就差不多啦。可是怎麼又等得到二十年?那時候啊,我頭髮都白了,牙齒也掉啦,還使什麼『一指襌』的功夫?」天門道人和定逸對望一眼,臉上都現出驚異之色。定逸道:「你說這是『一指襌』神功?那麼你媽媽是東海紫竹島上的嗎?」那女童又是嘻嘻一笑,道:「是與不是,你自己去猜,我媽媽吩咐的,咱們的來歷,可千萬不能跟人家說。」天門等人雖然久聞魔教中「百鳥朝鳳」這一招之名,但到底是怎生模樣,卻是誰也沒有見過,何況這女童功夫沒練得到家,其間真偽,甚難分辨。至於「一指襌」功則是東海紫竹島鏡月神尼的絕技,聽說向來不傳外人,這女童既然會使,自與鏡月神尼有極深的淵源了。鏡月神尼久已是武林中傳遍眾口的絕世高人,誰也比她不起。雖然這女童所說不知是否屬實,卻寧可信其是,不可信其非,何必沒來由的去得罪這一位猶如神龍莫測的世外高人?一霎時間,天門等人都是「哦」的一聲,臉色由厭惡變為尊重,余滄海臉上卻是青一陣,白一陣,陰晴不定。
定逸師太本來最喜相貌秀麗的小姑娘,何況這女童又說與東海紫竹島頗有淵源,大家同為佛門一脈,絕不能讓她給余滄海欺侮了,但想余滄海為一派宗師,為人也是出名的難纏,一味跟他硬頂,亦無好處,便向儀琳道:「儀琳,這小妹妹的爹爹媽媽不知到那裏去了,你陪她找找去,免得沒人照顧,給人家欺壓。」儀琳應道:「是!」走近去拉住了那女童的手。那女童向她笑了笑,一同走出廳去。余滄海知道阻攔無用,只是冷笑一聲,不再理會。
這段在二版做了全面的修訂,改為:只見那女童(曲非烟)矮身坐地,哭叫:「媽媽,媽媽,人家要打死我啦!」她這一縮甚是迅捷,及時避開紙團,明明身有武功,卻是這般撒賴。眾人都覺好笑。余滄海卻也覺得不便再行相逼,滿腹疑團,難以索解。定逸師太見余滄海神色尷尬,暗暗好笑,心想青城派出的醜已著實不小,不願再和他多所糾纏,向儀琳道:「儀琳,這小妹妹的爹娘不知到哪裡去了,你陪她找找去,免得沒人照顧,給人家欺侮。」儀琳應道:「是!」走過去拉住了那女童的手。那女童向她笑了笑,一同走出廳去。
余滄海冷笑一聲,不再理會,轉頭去瞧木高峰。
從一版到二版,曲非烟從身擁「百鳥朝凰」或「一指禪」的絕世神功,被金庸廢去了功力,成為「有女長舌利如槍」型,功夫不行,卻愛耍嘴皮、逞口舌之快的女孩。
《倚天》中最先出場的魔教高手,是白眉鷹王殷天正領導的天鷹教群雄,以及武林聞之色變的金毛獅王謝遜,因而能預伏魔教聲威震天下的氣勢。而《笑傲》的魔教則以女童曲非烟率先登場。金庸原本應有意透過這個十二三歲即習得「百鳥朝凰」或「一指禪」的女童,讓讀者們一葉之秋,預知魔教高手們的山雨欲來。
然而,故事發展到第七回,當費彬出招威脅曲洋與劉正風時,曲非烟明顯就是束手無策,這麼一來,原本要以曲非烟預伏魔教的威勢,但若曲非烟真有高明的武功,卻又對費彬莫可奈何,這倒反而削弱了魔教的氣勢。
兩相權衡之下,二版的曲非烟於是變成了王語嫣與韋小寶,武功被廢,不管是「百鳥朝凰」還是「一指禪」,都與她無關了。
看過一版到二版的改變,再看二版到新三版的變革。
在二版中,令狐冲曾自創了一句順口溜,即關於「天下三毒」的「尼姑砒霜金線蛇,有膽無膽莫碰他!」
然而「金線蛇」應該是一種無毒蛇,於是新三版將這句順口溜改為:「尼姑砒霜青竹蛇,有膽無膽莫碰他!」
「赤尾青竹絲」是知名的劇毒蛇種,這一改,「天下三毒」就不會再引出「金線蛇」是否有毒的爭議了。
【王二指閒話】
金庸每部小說中都會栽培出震古鑠今,天下無敵的絕頂武功高手,然而,這些高手「取之於武林」,自前輩高人或古傳秘笈中練得一身驚人的藝業,卻不肯「傳之於武林」,導致許多高明武功,就如同嵇康手上的「廣陵散」,居然隨人逝而銷亡。
這種「功隨人滅」,絕學隨大俠之死而埋入地底的情況,包括北宋虛竹的逍遙派武功,段譽的「六脈神劍」、南宋楊過與小龍女的《玉女心經》、元末張無忌的《九陽真經》、「乾坤大挪移」,與楊姓黃衫女子的《九陰真經》等等。
之所以會屢屢發生「功隨人亡」的狀態,乃在於金庸書系中的主角俠士在武功傳承上,幾乎都有共同的性格。而所謂「共同的性格」,一是「不願開宗立派」,二是「不肯納徒傳功」。
先談「開宗立派」。俠士若是想「開宗立派」,身為一派之主後,就必須與弟子一起受幫規門律的束縛。然而,金庸筆下的俠士,都是喜好「自由」,遠勝於「為人師表」,要讓他們為了成立一個門派,以團體之力普惠於江湖或國家,他們寧可依自己之力,做做「隨喜功德」。大俠絕不可能犧牲自己的自由或家庭共享天倫的時光,用以成立宗派,肇建武林中的事業與事功。
當然,俠士多曾參與過幫派事務,如《書劍》的陳家洛當家過紅花會、《碧血》袁承志領導過金蛇營、《倚天》的張無忌執掌過明教、《天龍》的喬峰統領過丐幫,但這些都只是他們武林經驗中的過渡。除了「紅花會」最後退隱回疆,組織鬆散,有若於無,因而陳家洛還被奉為「大當家」外,其他的袁承志、張無忌、喬峰等人都於青年時期就已離開其所領導的門派。
既然只把經營幫派當作「過渡事業」,俠士自也全無將其武功精髓傳諸幫派中佳徒之事。
而從文學角度來看,俠士們不願開宗立派當然也是「文學上的故意」。若俠士們個個成為宗派之主,那麼,張無忌出場時,「郭靖幫」與「楊過派」四處耀武揚威,張無忌怎還有發揮的空間?故此俠士們自然不能開宗立派了。
再談「納徒傳功」,金庸筆下的俠士們,除了故事跨越《射鵰》與《神鵰》的郭靖外,都是「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為」的楊朱之徒,明明身懷絕世武功,卻不願納徒授功,饒因如此,大俠的武功與俠情,絕不可透過弟子學徒,繼續嘉惠武林。
俠士在傳功一事上,「藏私」之心極為明顯,他們對於高明武功的傳授,頂多及於「親人」,絕不外流,如郭靖的「降龍十八掌」,不管他是不是真曾認真指導過武敦儒與武修文,真正得他真傳的,畢竟只有他的女婿耶律齊。而楊過所學的《九陰真經》,亦只傳於應是他後人的楊姓黃衫女子。
郭靖、楊過還肯傳於血親或姻親,更多的俠士則是誰都不傳,如段譽身擁「北冥神功」、「凌波微步」與「六脈神劍」三門絕學,但他的孫子一燈大師段智興於這三門武功根本聞所未聞,其他的俠士如虛竹、張無忌、令狐冲等人,則都把「逍遙派武功」、「乾坤大挪移」、「獨孤九劍」帶入了地下,在他們之後,武林中再也無人習得他們曾有的功夫。
當然,從文學角度而言,俠士們不肯納徒傳功也屬「文學上的故意」。倘使張無忌方出江湖時,「郭靖傳人」、「楊過徒孫」滿街亂竄,張無忌還能指望甚麼建樹?
這一回中,一版勞德諾懷疑令狐冲要自立門戶,可見他勞德諾不懂創造出他的主子金庸。在金庸的創作中,只要是主角,不要說令狐冲,就是楊過、張無忌、段譽等等,都既不可能開宗立派,也絕不會納徒傳功。
第四回還有一些修改:
1. 令狐冲計誘田伯光與他約定坐鬥後,便催促儀琳離去。二版儀琳臨去前道:「多謝令狐師兄救命之恩。」新三版增為儀琳道:「多謝令狐師兄救命之恩。華山派的大恩大德,儀琳終身不忘。」由謝令狐冲一人進而謝華山全派,這點符合新三版的「禮貌原則」。
2. 儀琳說田伯光輸了令狐冲,須拜她為師後,余滄海恭喜定逸師太收了一位好徒孫,天門道人道:「余觀主,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咱們玄門清修之士,豈可開這等無聊玩笑?」二版說余滄海一來自知理屈,二來對天門道人十分忌憚,當下轉過了頭,只作沒有聽見。新三版刪了「余滄海一來自知理屈,二來對天門道人十分忌憚」兩句,想來余滄海心高氣傲,既不忌憚華山派與恆山派,有怎會忌憚泰山派的天門道人?
3. 林平之冒認木高峰是他的長輩後,二版說倘若塞北明駝木高峰親來,雖然頗有忌憚,卻也不懼,這人不過是木高峰的子侄,更加不放在心上。這段話新三版刪了,理由如上條,余滄海連五嶽劍派的華山派與恆山派都尚且不懼,怎會忌憚他木高峰?
4. 余滄海誤以為是林平之踢了申人俊與吉人通,問林平之青城派何處得罪了「塞北明駝」,二版林平之道:「青城派好事多為,木大俠路見不平,自要伸手。他老人家古道熱腸,最愛鋤強扶弱,又何必管你開罪不開罪於他?」新三版在「最愛鋤強扶弱」之上,加上「生平行俠仗義」一句。加上這一句,才會與接下來劉正風為木高峰被稱為「俠」而暗笑相呼應。
5. 林平之見到余滄海,二版說林平之目光中儘是怒火,瞪視余滄海,也不伸手去取酒杯,他本來還想辱罵幾句,畢竟懾於對方之威,不敢罵出聲來。新三版刪去了「他本來還想辱罵幾句,畢竟懾於對方之威,不敢罵出聲來」三句,因此刻的林平之是在忍耐,準備伺機而動,而非懾於余滄海之威。
6. 木高峰向余滄海叫陣,余滄海說要捨命陪君子,木高峰則見余滄海內力修為頗深。二版說木高峰為人向來謹細,一時不敢貿然發招。新三版刪了這兩句對木高峰的描述,因為木高峰一出場便與余滄海較過勁了,確實看不出他謹細評估之處。
7. 繼申吉二人之後,又有兩個青城派弟子被踢了屁股,余滄海囑方人智派人抬下。二版曲非烟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個人平沙落雁,有兩個人抬!兩個人平沙落雁,有四個人抬。」新三版增為曲非煙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個人平沙落雁,有兩個人抬!兩個人平沙落雁,有四個人抬!三個人……」新三版更顯得曲非煙的戲謔意猶未盡。
8. 曲非煙對余滄海咄咄逼人,二版曲非烟道:「青城派有一個羅人傑,是道長的弟子罷?他見人家受了重傷,那受傷的又是個大大的好人,這羅人傑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劍。」新三版在「那受傷的又是個大大的好人」之下加上一句「為了相救旁人而受傷」,以更突顯令狐冲的俠義之行。
9. 曲非煙言語諷刺余滄海後,余滄海無言可答,又厲聲道:「到底是誰指使你來問我?你父親是華山派的是不是?」二版曲非煙向定逸道:「老師太,他這麼嚇唬小姑娘,算不算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算不算英雄好漢?」新三版曲非煙的話加長為:「老師太,他答不出我的問話,老羞成怒,便兇霸霸的嚇我,是不是想打我呀?他這麼嚇唬小姑娘,算不算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算不算英雄好漢?」新三版更要突顯曲非煙的伶牙俐齒。
10. 儀琳說起在迴雁樓頭,遲百城向田伯光叫陣之事,一版儀琳接著說:「田伯光並不站起,側身避過,說道:『令狐兄,這人是泰山派的,你幫不幫他?』令狐大哥道:『五嶽派,同氣連枝,自然要幫。』田伯光道:『你們華山、泰山、恆山三個人聯手,也打我不過。』令狐大哥道:『打不過也要打。』說著便拔出劍來,這時那年輕人已向田伯光剌了七八劍,都給他一一讓過。那年輕人向令狐大哥吐了口唾沫,罵道:『我五嶽劍派之中,焉有你這種淫徒惡賊?』跟著,一劍竟向令狐大哥剌去。令狐大哥一躍退後避開了這劍,一劍卻向田伯光後心剌去。那時我拔出半截斷劍,也向田伯光夾攻。」二版將這整段刪了,因為有了這段,顯得囉哩囉唆,無法顯出田伯光使「快刀」,便能迅雷不及掩耳殺了遲百城的速度,這段有不如無,刪之大宜。
11. 儀琳接著說說天松道長攻田伯光之事,一版儀琳說:「這位師伯攻了十七八劍,田伯光擋了十七八招,一直坐著,沒有起身。」二版將「十七八劍」改為「二三十劍」,以為泰山派留點顏面。
12. 聞儀琳之言,天門松道人問天松道人(一版地絕道人)道:「師弟,這惡賊的武功當真如此了得?」一版地絕道人一聲長嘆,臉上本來已無半點血色,此時更加猶如死人一般的慘白,緩緩將頭轉了開去。眾人均知此是不答之答,乃是默認田伯光的武功確是十分了得。一版如此說法,頗有突顯田伯光武藝極端高強的意味,二版則改為天松道人一聲長歎,緩緩將頭轉了開去。二版這一改,便降低了對田伯光的「側寫讚歎」。
13. 快刀砍中天松道人(地絕道人)胸口後,一版田伯光道:「這牛鼻子道人,在泰山派中也算是一等高手,我一刀砍得不算慢,他居然能及時身子向後縮了三寸,這一刀居然砍他不死。天下英雄中能逃過我這一刀的,這位地絕道人還是第一個。」二版刪去了「天下英雄中能逃過我這一刀的,這位地絕道人還是第一個。」若田伯光快刀真這般天下無敵,豈非凌駕於少林、武當、丐幫及魔教之上?
14. 一版地絕道人為田伯光所傷後,並未離開醉仙樓,因此令狐冲坐鬥後,儀琳說:「我替令狐大哥敷了藥,再想去給地絕師叔敷藥。」二版天松道人受傷後,已下樓離去,因此無儀琳敷藥之事。只是一版儀琳也真奇怪,為甚麼為地絕道人敷藥,非要等到令狐冲坐鬥結束呢?這期間難道就坐視地絕道人血流不止?
15. 羅人傑劍攻令狐冲,一版儀琳道:「我聽得地絕師叔在叫:『住手,住手,都是自己人!』但羅人傑始終不應。」二版因天松道人已離開迴雁樓,自亦刪去此事。
16. 聽聞羅人傑殺令狐冲之事,一版一時之間,花廳上靜寂無聲。余滄海只覺射向自己臉上的許多眼光之中,充滿着鄙夷和憤恨之意,待要說幾句話,卻不知說什麽才好。但余滄海的性格既心高氣傲,又護短,怎能「不知說什麽才好」,二版刪了此事,余滄海馬上出言詰難儀琳。
17. 聽完儀琳說令狐冲與羅人傑拼鬥,互刺一劍之事後,一版天門道人向地絕道人道:「師弟,當時你是親眼目覩的了?」地絕道人道:「令狐冲和羅人傑,都是一般的心狠手辣,終於鬥了個同歸於盡。」二版因天松道人已離開迴雁樓,自是刪了天門道人此問。但二版雖無天門道人問地絕道人之事,為徵儀琳所敘事蹟之信,二版又增寫:劉正風向那姓黎的青城派弟子道:「黎世兄,當時你也在場,這件事是親眼目睹的?」那姓黎的青城弟子不答,眼望余滄海。眾人見了他的神色,均知當時實情確是如此。否則儀琳只消有一句半句假話,他自必出言反駁。
18. 儀琳說完令狐冲之事後,青城派的申人俊與吉人通被人踢進了劉府,余滄海想解申人俊被封的穴道而不得。一版說余滄海人雖矮小,鬥志卻是極强,一發覺遇到了極厲害的勁敵,非但毫不氣餒,反而精神為之一振,當下潛運功力,將內力深深自申人俊背心的「靈穴台」中輸了進去。二版刪去了對余滄海心理的描述,只說余滄海當下只得潛運功力,將內力自申人俊背心「靈台穴」中源源輸入。
19. 余滄海尋覓踢倒弟子之人時,見到了假冒駝子的林平之,林平之自稱姓「木」,眾人當下相信林平之必與木高峰有所關聯。一版說原來那位塞北高手,果眞便是姓木。世上姓木之人極少,何况又是相貌醜陋的駝子?二版刪了此話,因為在金庸的江湖中,同姓氏的高手本就不多,跟是否姓「木」無關。
20. 劉正風問林平之與木高峰如何稱呼,一版說林平之從未聽見過「塞北明駝木大俠」的名字,但他為人甚是機警,聽得劉正風語氣之中,對那姓木之人十分尊敬。二版刪去了林平之「為人甚是機警」這句性格描述,從第一回殺余人彥之事看來,未經磨練的林平之實在看不出特別機警之處,莽撞倒還多些。
21. 余滄海以為是林平之踢了申吉二人,一版說余滄海一生素來不向人低頭,豈能白白的咽下這口氣去?二版刪了余滄海的性格描述,只說余滄海「豈能白白的嚥下這口氣去?」
22. 劉正風以為林平之是木高峰弟子,生怕余滄海出手傷了他。一版又說,木高峯此人不通情理,出名的難纏,這種寃家卻是結不得。二版刪去了這幾句木高峰的性格描寫。
23. 林平之叫余滄海改投木高峰門下,余滄海道:「好,你叫我改投木先生的門下,學一些本事,余滄海正是求之不得,你自己是木先生門下,本事一定很高的了,在下倒先要領敎領敎。」一版說他這幾句話說得甚是機靈,指明向林平之挑戰,卻要木高峯袖手旁觀,不得參預。二版刪去了「他這幾句話說得甚是機靈」這句話語性質的解釋。。
24. 木高峰叫林平之向他磕頭,一版林平之尋思:「昔年韓信會受胯下之辱,到後來終於登壇拜將,成不世的功業。大丈夫小不忍則亂大謀,只須我日後眞能揚眉吐氣,今日受一些折辱又有何妨?」二版刪去了林平之話中「昔年韓信會受胯下之辱,到後來終於登壇拜將,成不世的功業。」幾句套用典故之處。金庸塑造的江湖人物,大都少讀經史古籍,尤其在改版之後,武人們腹中的墨水是每下愈況了。
25. 余滄海決意接受木高峰的挑戰後。一版解釋說,青城派的武功本屬玄門正宗的一支,擅於以柔克剛。二版刪了此話。
26. 余滄海與木高峰對峙時,一版說:羣雄見兩個矮子相互凝目而視,臉上均已收起了微突,均知一塲酷烈的大戰便將發於頃刻。天門道人、定逸師太等對余滄海素無好感,蓋青城派不在五嶽劍派結盟之列,平日青城弟子有意無意之間,總是對五嶽劍派意存輕視,雖不敢當面譏諷或是詆毀,卻從來不說半句推重或是頌揚的言語。至於木高峯在武林中聲名極劣,雖然並不為非作歹,和五嶽劍派結仇,但五嶽劍派中第一輩的高手,都認定他是一個卑鄙小人,更是不屑為伍。因之不論二人誰勝誰敢,天門道人等均是不加關心,內心深處,都隱隱有幸災樂禍之意,但願他二人鬥得越兇越好。只有劉正風是主人身份,在旁極力勸阻,木余二人均是大有身份的高手,誰先退讓,誰便是明明遜了一籌,二人心中實在均不願作此莫名其妙的比武,只是形勢已成,非出之一戰不可了。一版的這一大段,二版當「冗說明」刪了,余滄海與木高峰人品的低劣,前面已多次談起,不須再藉由旁觀群雄的眼光反覆贅述。
27. 余木二人對峙時,又有兩個青城派弟子被踢了進來,一版說這兩人一落地後,面朝地下,直挺挺的躺着。二版刪去了「面朝地下」,不過二版跟一版一樣之處是,都寫及兩人「臀部處各有一個脚印」,二版因此雖刪去「面朝地下」四字,應該還是「面朝地下」的姿勢。
28. 曲非烟哭說余滄海打他,方人智則說曲非烟裝假,定逸師太看得大怒,伸掌向方人智臉上拍去。一版說方人智伸臂欲擋,那知定逸師太正是要誘他伸出手臂,右手疾探,抓住了他的手掌,左手手臂一靠,壓向他上臂和小臂之間相交的手肘關節,這一下只敎壓實了,方人智的手臂立斷。二版刪去了「定逸師太正是要誘他伸出手臂」一句,因為定逸師太是性格火爆之人,照理不會在動武上大施心機。
29. 儀琳回想起抱著令狐冲「屍體」,下了迴雁樓,再至荷塘旁之事。一版儀琳心中的念頭是:「當我抱着令狐大哥的屍身之時,我心中最是反常。」何謂「反常」,二版寫實了,改為儀琳心想:「當我抱著令狐大哥的屍身之時,我心中十分平靜安定,甚至有一點兒歡喜,倒似乎是在打坐做功課一般,心中甚麼也不想。」
30. 余滄海準備攻擊曲非烟之前,先以飛錐射儀琳,引開定逸師太。一版說這飛錐來勢甚緩,破空之聲卻急。這兩句形容二版刪了,既要飛錐去勢滲緩,破空之聲又急,余滄海的境界也太高超了。
31. 定逸要接飛錐,飛錐卻在她身前約莫兩尺之處掉落地下。一版說定逸師太若是伸出手去,本可輕輕易易的便手到拿來,但瞧這飛錐來勢,儘可舉掌當胸待暗器到達,這才翻掌接住,顯得輕鬆自在得多,這才是名家高手的風範,不料余滄海這一下用力十分特異,算準了飛錐到她身前二尺,便卽力盡而墮,其間力道輕重,固是算得準確無比,而用心更是詭詐。二版將這段余滄海的心理說明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