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滿口髒話，宛如是韋小寶的前世

《倚天屠龍記》第十二回版本回較

    「人在江湖，受傷難免」，大俠落難之日，自當有貴人相救，《射鵰》的郭靖機遇殊勝，重傷後能靠《九陰真經．療傷章》度過難關；《神鵰》的楊過則是因緣巧合，斷臂後得由神鵰採蛇膽助他療傷；然而《倚天》的少年張無忌並非成名高手，中玄冥神掌後，既無法自己用秘笈自救，更沒因交好運而有神鳥來幫忙，因此金庸安排給他一位名醫，為其治傷，故而此回即是「蝴蝶谷醫仙胡青牛之卷」。

    胡青牛治病的情節，一版的內容最豐富，因為一版張無忌除了身中玄冥神掌外，又被圓真打通了奇經八脈，寒毒因而膠纏糾結於體內，胡青牛也因此面對更大的挑戰，二版把圓真的情節刪了，胡青牛也相對省了不少力。然而，身為金庸版本同好的我們，自然得來關注這些失落的環節。

    胡青牛出場前，在一版第十一回，金庸解釋過胡青牛一名的由來，原來胡青牛以「青牛」為名，乃是取意於「老子騎青牛出關而化胡」這句話，扣了這個「胡」字，那魔教便是由西域胡人傳入中土，另一含意是青牛吃草，兼有「食菜事魔」和「嚐百草以治病」的意思，他我行我素，不加隱瞞，江湖上多知他是魔教中頗具身份的長老。

    這段解釋在二版被金庸當「冗情節」刪了，想來胡青牛若是取意於「老子騎青牛出關而化胡」，那他老妹「胡青羊」又該做何解釋？

   故事再接到常遇春帶張無忌上路尋胡青牛，途中遇明教彭瑩玉被圍攻，還中了崑崙派的蠍尾鉤，命在旦夕，常遇春本要衝出去救彭瑩玉，但苦於受傷無力，張無忌告訴常遇春：「我教你個法兒，可使你恢復原來神力，支持得半個時辰，只是不免損耗元氣」，常遇春大喜，張無忌要他找兩塊尖角石子，自刺腰下兩旁，雙腿之側的地方，常遇春往右腿一擊，只覺右腿登時酸麻，張無忌又道：「這是提神打穴法，再打左腿」，常遇春再往左腿一擊，登時下半身麻痺。

    常遇春因下半身麻痺，無法衝出去救彭瑩玉，張無忌心下暗笑：「我騙得你自己打了『環跳穴』，這『環跳穴』一打，自是動不得了」，口中卻假作驚惶：「啊喲！你不會打穴，只怕力道使得不對。再等一會兒，多半便行」，常遇春知道著了這刁鑽古怪小兄弟的道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二版以後的張無忌，既不若一版這般工於心計，當然也不刁鑽古怪，因此，二版改作常遇春要救彭瑩玉，但一步跨出，牽動胸口內傷，痛得幾乎要昏暈過去。

    而後，一版張常二人至蝴蝶谷見到胡青牛，胡青牛在常遇春週身穴道上拿捏了一遍，即問常遇春：「昨晚你跟誰動手了？是武當派的人麼？」，常遇春否認，胡青牛臉一沉：「遇春，你我七八年沒見了，一見面便向師伯說謊，你的傷我不能治，快給我請出去吧！」，常遇春急道：「胡師伯，我怎敢跟你老人家說謊？確實昨晚沒跟人動手。我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便是想動手也不能啊！」，胡青牛道：「你雙腿『環跳穴』昨晚明明被人點過，用的是武當派手法，時間是在子丑之交。」常遇春啞然失笑，道：「啊！那是我自己點了自己的穴道」。

    這段配合前段，二版刪得一句不留。

    有趣的是接下來因胡青牛拒絕醫治名門正派的張無忌，常遇春提出以他一命換胡青牛就張無忌一命，並隨即將張無忌縛在椅子上，一版的張無忌當下破口大罵：「見死不就胡青牛，你還想小爺入教，真是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祖宗十八代也不知積下了什麼陰功，生下你這種豬狗一般的畜生來」，他口齒伶俐，越罵越是厲害，花樣翻新，罵到後來，胡青牛和常遇春聽著，覺得實是生平聞所未聞之奇。最後，張無忌還大叫：「胡青牛，你若不將常大哥治好，終有一天，教你死在我的手裡。我……我……」，心中一急，竟自暈了過去。

    這一版張無忌鐵定是韋小寶的前世，罵人既有創意，又毫不嘴軟，但二版修改了，改為張無忌大罵：「見死不救胡青牛，當真如笨牛一樣，連畜生也不如」，但這般罵法仍然未免太傷口德，新三版改為張無忌罵：「見死不救胡青牛，胡裡胡塗的牛也是牛，青色的牛也仍是牛，你是壞牛、惡牛、笨牛、狗牛……」，這般罵詞比較像「小張無忌」天真又自作聰明的罵法。

    一版的胡青牛本要將張無忌丟出門去，但一抓住張無忌手腕，吃了一驚，再用心搭脈，更是驚異，心道：「難道他小小年紀，居然打通了奇經八脈？我苦修數十年也不能辦到之事，一個十餘歲的孩子竟能打通？哦！那定是張三丰這老不死的怪道愛憐稚子，不惜耗費功力，替他打通了」，伸掌在他「靈台穴」一按，果然奇經八脈暢通無阻。但胡青牛隨即冷笑：「張三丰弄巧成拙，愛之適足以害之。這孩童奇經八脈不通，尚有可救，如今陰毒散入五臟六腑，除非是神，才能救得他的性命。嘿嘿，人道武當派張三丰武功神通，依我看來，實是愚不可及」。

    因為張無忌身中玄冥神掌，又打通奇經八脈，是千載難逢的好病例，胡青牛決定將他留下來練醫術。

    二版已刪掉無圓真打通張無忌奇經八脈之事，這些情節自也一起刪除。

    而後，張無忌接受胡青牛的治療，兩人還於治療其間討論醫術，胡青牛更捧出自己的著作《帶脈論》給張無忌翻閱，一版張無忌閱讀時，忽然想起少林弟子陳友諒對付太師父的故事，於是張無忌也將全書背下，再還書給胡青牛，並說：「這部書我看過的。我太師父在三十歲時著過一部《初學帶脈入門淺說》，跟你這部書一模一樣。也不知是你抄我太師父的，還是我太師父抄你的？」

    胡青牛一呆，大怒道：「我還只五十一歲，你說張三丰三十歲時著過這部醫書，他今年已過百齡，那是七十多年以前所撰，自是我抄他的了。我這部《帶脈論》精微深奧，處處道前人所未言，你卻說和張三丰的什麼《初學帶脈入門淺說》一般無異，又是『初學』，又是『入門』，又是『淺說』。這小子也太過混帳」。胡青牛當下用重針刺得張無忌穴道旁流血，張無忌則聲稱可以背出整本《初學帶脈入門淺說》，而後真的一路背將下來，直至書末，竟是一字不誤，胡青牛聞之，心道：「此人過目不忘，無異是天下無雙的奇才」。書中說，胡青牛卻不知少林寺中還有個少年陳友諒，記誦的功夫決不在張無忌之下。

    胡青牛接著說：「我另有一部《子午針灸經》，不知張三丰是否也抄襲了去？」，從室內取出一部厚達十二卷的經書來。

    張無忌見書厚，非一時三刻能記住，於是翻看「掌傷治法」，更細讀常遇春所中之「截心掌」，心想：「眼下設法治好常大哥要緊，不必徒逞口舌之快，而得罪了這位神醫」。看完後，將經書合上，恭恭敬敬放在桌上，說：「胡先生武功不及我太師父，我太師父醫道不及胡先生，這部《子午針灸經》博大精深，我太師父也著不出來，但說到醫治掌傷，胡先生所學，卻也未脫出我太師父的圈子」，於是將紅沙掌、鐵沙掌等等百餘種掌傷，絲毫不漏的背了一遍，最後道：「晚輩中了玄冥神掌，我太師父無法可治，原來胡先生也是束手無策」。胡青牛冷笑道：「你也不用激我，你且瞧我是否束手無策？不過我治得好你身上的掌毒，你的性命卻未必久長」。原來胡青牛仍打算治好張無忌後，再下手將他殺死。

    這段二版全改了，二版的張無忌不再機伶古怪，以作弄胡青牛為樂，二版改說張無忌讀《帶脈論》，知此書見識不凡，於是就胡青牛指謫前人錯誤之處，提出來請教胡青牛。

    因為張無忌後來成了胡青牛的非正式弟子，胡青牛也傾囊相授，一版說胡青牛初時打算將張無忌治癒之後，便即下手將他殺死，但這時覺得無忌一死，谷中便少了這唯一可以談得來的良伴，用藥之際，竟是一味的拖延，不想他早癒早死。

    若真如此玩弄病患生命，胡青牛還能是「醫仙」嗎？二版將這段刪了。

    而後，胡青牛因為逼不出張無忌三焦中的陰毒，告訴張無忌：「你太師父武功雖高，於醫道卻太過外行，他愛你適足以害你，當你中了玄冥神掌之後，還來助你打通奇經八脈，真是累死人了」，張無忌則告訴胡青牛，奇經八脈不是張三丰打通的，於是張無忌說了在少林寺學「少林九陽功」之事。

    胡青牛聽完，說道：「無忌，那少林寺僧是有意害你也！」，張無忌又將上少室山後之事說了一次，胡青牛突然大聲道：「那少林僧定是有意害你，這一節我決不料錯，你太師父不明醫理，又是誠信待人，是以沒疑心到這一點。那少林僧圓真既是精修『少林九陽功』，又能助你打通奇經八脈，內功豈是氾氾？他雙掌跟你掌心一碰，便當知你身有陰毒，但仍助你打通經脈，那不是存心害人麼？」

    張無忌道：「可是他隔牆伸掌過來之時，已是有意助我打通經脈，那時未必已知我中玄冥神掌」，胡青牛搖頭道：「這圓真何以要害死你，此時我是猜想不透。你說跟他素不相識，他決無害你之理，但你習了他的少林九陽功，神功外傳，單是為了這件事，便足足害死十個張無忌有餘」，張無忌則說少林寺是名門正派，又說：「我想少林寺中縱然有幾個心胸偏狹之輩，但行事決不致於如此卑鄙？何況我太師父以『太極十三式』及『武當九陽功』和之交換，只有少林寺佔了我武當派的便宜」，胡青牛則冷笑回他：「名門正派便怎樣了？你的父親母親，難道不是給名門正派中的人活活逼死麼？他們自以為名門正派，對被他們目為邪魔外道之人，下手狠辣，豪不容情，正派中的未必都是好人，魔教中的也未必都是壞人。」這幾句觸動了無忌的心事，他想起武當山上父母伏劍而死，在場逼迫的固然大都是名門正派之士，少林、崑崙兩派為首，崆峒、峨嵋為眾。便是武當派中的諸師伯叔，也是眼睜睜的瞧著父母自刎身亡，雖有哀痛之情，但在各人心中，卻均認為死得應該。這番念頭他一直暗藏心內，不敢在太師父和眾師伯面前提起，此時胡青牛猛地將他心底深處最隱秘的想頭說了出來，他全身一震，不由得放聲大哭。

    胡青牛冷冷的道：「世事本是如此，你碰到一件事便哭，若是不死，日後有得你哭的呢。」無忌驀地止聲，擦乾了眼淚。胡青牛又道：「你由頭到尾沒見到他面目，焉知不是相識之人？一個人語聲可以假裝，便是容貌，變換又有何難？他不肯跟你見面，此中便有蹊蹺。你說他無緣無故，決不致下手害你。你可知我早便想害死你嗎？只因你的病生得古怪，我才盡心竭力的救治，我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一等治好，便要將你弄死」。

    這一大段配合二版刪掉圓真教張無忌「少林九陽功」及打通奇經八脈的情節，自然也一併刪除了。

    但看過這節，難免使人聯想「少年張無忌是否精神分裂？」，看他打「降龍十八掌」的剛猛之勢，彷若郭靖附身，但用起心機來，刻意背誦《帶脈論》玩弄前輩胡青牛，又活脫脫就是楊過的翻版，再說張無忌罵人那「放你娘的狗臭屁」潑皮樣，又還不折不扣是韋小寶的前世，還好金庸在二版把這些「郭靖、楊過、韋小寶」的異靈邪靈都驅出張無忌體外了，二版的張無忌從小就是溫文有禮的張無忌！

【王二指閒話】

    江湖人物鎮日打打殺殺，過得是刀尖上舔鮮血的日子，受傷自是難免，因此，學武之人，當然也都得學一些可以自救的基礎醫術。此外，各大門派也往往有其獨門的金創藥或強化內力的藥丸，以在受傷時用藥自救，如黃藥師的「九花玉露丸」、歐陽鋒的「通犀地龍丸」、張三丰的「天王解毒丹」等等，都是金庸小說中的「名藥」。

    除了自救之外，有部份俠士也是兼職的醫師，因為學過醫道，加上自身武功高明，行醫濟世，也特別能治人之所不能治，如《射鵰》的一燈大師、《倚天》的張無忌與《天龍》的虛竹，都是能起沉屙、療重疾的醫療高手。

    而在金庸小說中，更有幾位真正的名醫，他們是真正「專業」，把行醫當「正職」的醫師，包括《倚天》的胡青牛、《天龍》的薛慕華及《笑傲》的平一指。與一燈大師等人相較，一燈大師等「兼職醫師」在武林中的角色是「主俠副醫」，行醫只是他們行俠的一小部份，而胡青牛等人則是「全職醫師」，他們並沒有耗費多餘的心力去行俠仗義，「行醫」一途就是他們在小說中的全部。

    然而，講求「以武御人」的江湖，能容許「醫仙」、「閻王敵」之類的「神醫」存在嗎？說來「神醫」的角色，根本是「反武林規則」的，因為武林規則是以武藝的勝負來決定高下，而若傷者亡者都能透過「神醫」，使得傷者得復，亡者重生，那麼，武林規則豈非大亂套，變成只要有神醫，則無人能傷，沒人會亡，如此一來，既有神醫，學武又有何用？

    這就好比在述說《三國演義》故事時，另有一超然於三國之外的「火力強大聯合國」，而「火力強大聯合國」的任務是，只要魏蜀吳三國中某一國有越界侵略之舉，「火力強大聯合國」馬上出兵，將其將士逐回原有的國境，因而不管諸葛亮如何神機妙算，曹操如何厲兵秣馬，孫權如何赤壁殲敵，一戰過後，「火力強大聯合國」瞬間又將各國軍士驅進其原有疆域中，那麼，《三國演義》的國際規則就完全被打亂了，戰與不戰，各國都安然如故，如此一來，這般故事大約只能叫讀者無聊到呵欠連連。

    因為專業名醫是一種「反武林規則」的人物，因此，金庸創造名醫時，大抵遵循兩條路線：

    其一：名醫在書中主要是出現來醫治主角或其情人：不管名醫出場時，被金庸形容地多麼像華陀再世、扁鵲復生，但即便聲名大噪，名醫也大多只能寥寥一兩人，如《倚天》的胡青牛只治過張無忌與鮮于通，《天龍》中的薛慕華只治過阿朱，《笑傲》中的平一指只治過令狐沖與桃實仙。

    其二：名醫多短命：為了不讓名醫當「武林規則」的擾亂者，金庸在不得已之下，只能對名醫痛下殺手，如胡青牛與平一指出場不了多久，一個被金花婆婆所殺，一個因治不好令狐沖而自殺，此外，薛慕華也從開場時一枝獨秀的神醫，至函谷八友相聚後，就少行醫道了。

    醫者是武俠世界的反勢力，因此，越高明的醫師，越是非死不可，這就是武俠小說創作上的必然律了。

第十二回還有一些修改：

1.      張無忌以金針刺得常遇春「關元穴」出血，新三版較二版增寫張無忌以蜜糖為常遇春止血。

2.      常遇春拜別胡青牛，新三版較二版多說了句「多謝師伯」，新三版的俠士普遍地有禮貌。

3.      張無忌於蝴蝶谷求醫，二版說張三丰師徒託常遇春送來衣物，新三版加說七人並有禮物送胡青牛，感謝他醫治無忌。這是新三版俠士有禮貌之又一證。

4.      張無忌對簡捷等十四人的傷勢視而不見，二版張無忌說他要學胡青牛「見死不救」的功夫，新三版改為「不醫人之術」。

5.      張翠山夫妻自殺後，紀曉芙曾欲贈張無忌黃金項圈，二版說張無忌對紀曉芙的一番心意，事後回想，心中更常自感激，新三版刪了。

6.      張無忌見紀曉芙已與他人生有一女，二版張無忌說他見到殷梨亭時，要告訴殷六叔「請他不要逼你」，新三版張無忌加說：「你愛嫁誰，便嫁誰好啦！」

7.      二版說紀曉芙見同門暗號，至臨淮閣酒樓「等了一天」，這裡不合理，若紀曉芙等了一天，她與楊不悔難道不需就寢？新三版改為「等到向晚」。

8.      紀曉芙見到的殷離，二版說是十二三歲，新三版減為十一二歲。

9.      金花婆婆在酒樓上以金花射各派門人，二版金花是打在各人肩上，新三版改為打在背上。

10.  張無忌請楊不悔編花冠，二版楊不悔說：「我編好了你可不許不戴」，這完全不像天真的楊不悔口吻，二版刪了這話。

11.  張無忌為常遇春治病，一版說調理了六七日，二版改為十來日。一版胡青牛說張無忌用藥有誤，減了常遇春三十年壽算，原可活八十歲，減為只能活五十歲，二版改為減了四十年壽算，只能活四十歲。

12.  胡青牛救華山派鮮于通，一版說是鮮于通中了一十七處刀傷，非死不可，二版改為鮮于通在貴州苗疆中了金蠶蠱毒；此外，鮮于通後來害死胡青牛的親妹子，一版胡青牛未找鮮于通報仇，是因為胡青牛的妹子臨死時，要胡青牛立下重誓，決計不能找他報仇，甚且此人若是遇到危難，更要竭力救他，二版則改為胡青牛三次找鮮于通報仇，都遭慘敗，還險些命喪他手。

13.  一版說某次常遇春到蝴蝶谷，與胡青牛在室中閉門常談，後來又告訴張無忌：「兄弟，這幾日中，胡師伯有個極厲害的對頭要來找他。我本想帶你出去暫避幾時，可是胡師伯言道，那對頭決計奈何不了他，不必畏懼，但你一切得小心在意」，張無忌問是什麼對頭，常遇春說：「這個我也不知。我在途中得到了消息，趕來向胡師伯報訊」。這段二版全刪，在一版，這段是先給讀者懸疑的吸引力，再接著說金花婆婆所傷眾人求醫之事，拉著讀者往下讀，但二版已非報紙連載，刪去這段，直接由諸高手求診透露玄機，文學性更好。

14.  一版說常遇春最後一次至蝴蝶谷時，張無忌已是醫術大進，細心替他診脈，擬了一張方子，要他照方長服，定可健身保元。常遇春說了聲「多謝」，這段二版刪除。

15.  華山派弟子至蝴蝶谷求診，一版張無忌在他胸口和背心六處穴道上各點了一指，那漢子胸間熱血翻湧，本欲繼續噴出，給張無忌這麼一點，穴道閉塞，胸口頓時舒暢得多。這段因為張無忌所用是謝遜所傳點穴之功，二版刪了。

16.  崆峒派之後，又有五人至蝴蝶谷求診，一版說此五人似富商大賈，其中一胖子是蕪湖源盛金號姓梁的，二版刪了這些描述。

17.  一版說楊不悔六七歲，二版改為八九歲。

18.  張無忌原將紀曉芙視為逼死父母的仇人之一，釋懷之因，一版說是殷利亨為無忌療毒，張無忌感激之下，愛屋及烏，對紀曉芙也存了好感，二版刪去此說。

19.  一版說楊不悔自幼除了母親和扶養他的保姆之外，從來不見外人。二版刪了保姆。

20.  紀曉芙被金花婆婆以暗號引導到酒樓，一版說見到神拳門的、南少林的，都被約到酒樓，因《倚天》一書無涉「南少林」，二版將「南少林」改為「丐幫」。

21.  一版紀曉芙形容她眼中的殷離：「我生平遇到過的女子之中，從未見過這般標緻的姑娘，不由得向她多瞧了幾眼」，二版刪了紀曉芙這般說法。

22.  一版紀曉芙得知張三丰告訴張無忌，若能習得《九陽真經》中所載神功，當可化解體內陰毒，紀曉芙說：「我師父本來有意傳我衣缽，到那時該會授我『峨嵋九陽功』，唉！只是我做下了這等不肖之事，那有臉面再去見師父？」，張無忌還安慰她，談到胡青牛說自己只有一年之命，因此「尊師便傳了你峨嵋九陽功，那時候也已來不及救我了」，這段二版全刪。

23.  一版張無忌要帶紀曉芙母女遠逃，至茅棚中，被王難姑點中肩頭與腰間穴道，但王難姑要將藥丸塞入紀曉芙口中時，張無忌忽然重擊她一掌。原來張無忌自幼受謝遜之授，能自解穴道，而後一招「神龍擺尾」打在王難姑「筋縮穴」上，王難姑頓時萎頓在地。二版因要削減謝遜與張無忌的武學傳承關係，這段全刪，改成張無忌見王難姑在紀曉芙睡眠時要餵她藥丸，張無忌大叫：「胡先生，你不可害人……」，而後紀曉芙醒來，一掌打中王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