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節選:
她嫁到這條小村算落都有三年了。
這天忽發奇想,如果狹小的村屋客廳可以插上一小束鮮花,說不定會開心好多,用不著被窗外那堵生滿青苔的牆踐踏視野,想著便走進村子的舊墟。
打鐵陳的鋪子的門依舊關著,一小扇一小扇三寸寬的小鐵門足有二十多扇彎彎曲曲的連起來,上了鎖。兩年前九十多歲的打鐵陳去世第二天,她特意來過,見到也是這折疊門,門口有些鮮花同幾柱飄著煙的香。打鐵陳在生時,她次次經過門都是開著的,“乒乒乓乓”的打鐵聲,她怕吵,雖然好奇也只快步走過沒停留,只記得鋪子靠大門口位置的牆上掛著幅撒撤爾夫人同打鐵陳握手的照片。
今天仔細看看這鋪,頂上橫幅已經換了麵食店招牌。隔壁對面依然是那家按摩店,有西人住的地方這種生意果然長有長做。拐個彎,她常光顧吃午餐的快餐店還沒開門,喜歡來這裡除了因為這裡有可口的海南雞飯,喇砂湯麵,還因為裡面的酸酯檯凳特別養眼。即便店面小令家私臃腫得不成比例,配上大個古代木桶,古木屏風同木掛壁,與快餐店主題格格不入,煮飯同遞餐給她的是兩位長著漁民樣子的本地嬸嬸,但她還是感覺特別舒服。
餐廳門口對著的牆上爬滿常青藤,各種村民用花盆吊起的爬藤植物,約三尺見方大小,緊連著的便是家手工小店,擺放了布藝,木製品,各種手工製作精品和材料,門口晾著擋冷氣的透明磁貼門簾,走過的人從門外能看得到裡面的動靜。小小窗台上一塊古樸小木塊上寫著 “香港製造”。
裡面坐著兩位少女在小台燈下聊著,她略一猶豫還是打消了進去的念頭。丈夫老馬老是提醒她,不是買東西就不要進去打擾人家啦。於是繼續走,拐了個彎猛抬頭:老馬?!撞鬼!腦子不想他他不出現,一想他就從地縫冒出來似的,撞個正著。
“我晨運回來不見你,手機你又沒帶。”老馬說。自從從英國搬回來娶了這第二任太太,老馬人前人後總掛著老婆的名字。
“我想去買花。” 她說,心想正好有老公陪著,自己平時走過好多次不敢光顧,那裡面密密麻麻的堆滿花盆花束,擋蚊蠅和冷氣的塑膠布都讓她有點顧慮,自己粵語也不靈光。
花店在巷子盡頭,她問了價,老闆娘便按她吩咐的從每一大束裡面抽出一枝,共六枝一束遞給她。付了錢走出花店,老馬開口了:
“ 老婆啊,妳不用叫人挑哪一枝給妳的。妳有無發現老闆娘其實每次都是抽最健壯最多蓓蕾的那枝給妳?”
“ 哎呀,我後來才發覺呢。真是死火了這次,又傷人了,他們一定認住我了。”
老馬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