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之漡
動靜之寬,雲山潝石;凝塵止觀,遍照虛實 。 。。。。潮來因、士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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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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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h 12, 2010
老「哏」非老「梗」 (中)
來因覺士 在 YLib Blog 發表於 18:10:10

  「伶界大王」譚鑫培是出了名的改戲大王,但其中《武家坡》、《汾河灣》二出[2],據曾為老譚拉琴傍戲的譚派研究專家陳彥衡先生便有批評,稱改過的唱詞遠不如舊詞之恰合劇情,即使如此,之後「演此二劇者,大半皆本譚詞,不但不肯改易,且目此段為全劇精華」,為何能有這般影響?陳彥老的解釋是:「蓋其聲調佳妙,久已膾炙人口,雖欲割愛,有所不能」也。

  《藝壇》主編蔣錫武先生撰文〈見於「牝牡驪黃」之外〉(《藝壇》第五卷【上海書店】)中引王元化先生之論言:

  京劇唱詞大都是老藝人根據表演經驗的積累,以音調韵味為標的去尋找適當的字眼來調整,只要對運腔使調有用,詞句是文是俚、通或不通則在其次,因為京劇講究的是「掛味兒」,……這就是說,把詞句當作激發情感或情緒的一種媒介或誘因,使音調韵味成為感人的主要力量。

  錫武先生又引1936年第八期的《半月劇刊》上、有一篇作者署名「健吾」的〈拉雜談〉短文,其中談到京劇《失街亭》諸葛亮的「定場引子」,末句原為「保漢家兩代賢君」,譚英秀(即譚鑫培、以其居宅「英秀堂」而得名)改作「保漢家兩代賢臣」,而被當時票界諸人詬病,認為戲中孔明自詡「賢臣」實有違「虛懷淡泊之旨」,於理不通。

  的確「兩代賢臣」是不如「兩代賢君」稱出山之後輔佐了劉備、劉禪父子兩代君主來得順理成章、合於事實,且口說自己為「賢臣」,也顯然不夠謙虛,不符諸葛「寧靜致遠、淡泊明志」的胸懷。

  對此,健吾先生卻有了超乎義理之外的見解:

  「君」字屬陰平聲,宜於高拔,而不宜平放;宜於慷慨激昂,而不宜於安眾嚴肅。孔明為寧靜致遠之人,軍帳乃氣象肅穆之地,而「定場引子」之末端,又全劇聲調之重要關鍵,其字音與情景不合,即不可用。譚秀英改其詞為「保漢家兩代賢臣」,「臣」字屬陽平聲,饒沉著靜穆之味,而用於此處尤妙。此字之前部,發於舌腭之間,其聲疏而朗,中部擴於喉際,其勢健而雄,尾端收於鼻息,其氣沉以肅。又能頓之堅穩,音雖止而意無窮,有若蘊蓄餘響、綿綿不絕者。語云:三日繞樑,蓋謂此也。至如「君」字,音雖清越,而不腴厚,張而不翕,行而不留,縱善歌唱,亦難嚼出汁漿。

  …………

  譚氏改「君」為「臣」,捨詞句之末,就音律之長,至為精當。

  這就是從字聲音律而論唱詞之優劣了,據陳彥衡先生之言:「鑫培詞句多根據(程)長庚、(余)三勝諸人舊本,間因詞句過長或字音難唱,略為剪裁改易。」所以說,老譚是寧可句理不通,也絕不遷就於「字音難唱」,結果呢?自此以降,幾代專業演員、乃至無數習唱票友,無不跟著「不通」、而傳唱「兩代賢臣」的。這就好比《空城計》諸葛亮的【西皮慢板】唱段: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評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爺下南陽御駕三請,算就了漢家業鼎足三分;官封到武鄉侯,執掌帥印,東西戰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訪姜尚,周室大振,漢諸葛怎比得前輩的先生。閑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原版】我面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其中「評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東西戰南北剿博古通今」是後來改的詞,本為評陰陽如反掌博古通今」與「東西征南北剿保定乾坤」;仔細咀嚼起來,原詞雖然義理通順,卻反不如將博古通今」和「保定乾坤」對調移改之後的旋律來得好聽、有韻味[3],所以直至今日,大家也都跟著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東西戰南北剿博古通今」這麼唱了。

  是以「健吾」先生寫道:「于以見譚氏不朽名作,雖一字之微,後人亦難擅移。」回頭再看先前所提「公瑾弟」與「公瑾兄」之論,《臥龍弔孝》唱「見靈堂不由人珠淚滿面」之後,有念白曰:「公瑾、賢弟!」公瑾:陰平、上聲,賢弟:陽平、去聲,乃層遞下沉之調,表現出孔明於周瑜靈堂前的哀慟低迴之泣歎;倘若改作「公瑾、賢兄」,尾音上揚,感覺上便近乎於「呼號」了,如此行腔,顯然是不符合臥龍先生內斂沉穩的性格與作風的。

  「兩代賢君」與「兩代賢臣」的癥結,也正在這一點上。

  最後還是北大教授吳小如先生的說法(〈見於「牝牡驪黃」之外〉文後附記,《藝壇》第五卷),給了一槌定音:

  《失街亭》引子全文,說的都是孔明本人,一、打扮;二、行動;三、本領(「陰陽反掌」句);四、業績。說自己是劉備父子兩代的「賢臣」,似欠妥,但請勿忘記,這個「引子」不是孔明本人(角色)自述,而是演員代孔明立言,故不謙虛亦無妨。我始終認為,戲曲演員係由說話人(包括說唱諸宮調的藝人)演化而來。如說「兩代賢君」,反不妥當:一、阿斗未必「賢」,二、如上所述,整個「引子」說的都是孔明,不宜末句涉及「賢君」。京戲的「自報家門」,本身就是說話人待角色發言,如南戲之「副末開場」。

  再比如《珠簾寨》(一名《沙陀國》、《解寶收威》)經典唱段「昔日有個三大賢」,其中有「嘩喇喇打罷了頭通鼓」…「嘩喇喇打罷了二通鼓」…「嘩喇喇打罷了三通鼓」前後三句唱詞,齊如山先生即有微詞道:「難道鼓的聲音會『嘩啦啦』麼?」葉秀山先生則指出《法場換子》中有「催命鼓響咚咚」句詞:「可見並非演員不知道鼓聲『咚咚』,而是照顧到當時的感情心境做出的選擇。」王元化先生也認為:「固然真實的鼓聲不是『嘩啦啦』,但是沒有從寫意的角度去衡量,一旦走上這條什麼都要求像真的形似路子,那麼作為寫意型的表演體系也就不存在了。」

  「健吾」先生亦曰:

  抑吾國舊劇,最尚寫意,其形其聲,殆皆意趣之媒介,雖實而若幻,此旨可以神會,而難以筆傳。

傳統戲曲裏頭許許多多機巧竅門,即使是圈內之人,也不見得能夠件件通曉、樣樣明白的。


掃圖自《沉醉中國_京劇經典唱腔典藏集》(【皇龍文化事業】)內附之〈淺說京劇〉內頁。

 

 

附註:

[2]齊如山《京劇之變遷》(《齊如山全集》第二冊【聯經】)

  舊戲的詞句,經譚鑫培改過的很有幾齣,有改的很好的,也有改的很壞的。比方《汾河灣》一戲,在窯外所唱一大段,從前王九齡所唱的舊辭,所說的都是未離家以前的意思,譚鑫培改的辭句都是離家以後的意思。按道理說,應改說離家以前的話,不應說離家以後的話,因為柳迎春信不及他是薛仁貴,所以讓他在門外將從前的事說明聽聽對不對,如果說的對方才開門相認,若薛仁貴說離家以前的事情,柳迎春才知道說的對不對,儻說離家以後的事情,柳迎春一點也不知道,怎麼能夠判斷他對不對呢?所以說應該說離家以前的情形。再說進窯之後,柳迎春的舊詞句,是對薛仁貴說「你原先出門的時節,說作了官纔回來見我,如今回來,一定是作了官了」等語,如今旦腳還是照舊這樣說,可是薛仁貴在窯外唱的一大段都是說的這些事,難道說劉迎春沒聽見麼?又何必再問呢?這總算兩人詞句太不呼應,這都是鑫培改壞了。

[3]1962年【中國唱片】錄有馬連良去諸葛亮、侯喜瑞去馬謖、裘盛榮去司馬懿、馬盛龍去王平、馬富祿去老軍……李慕良、汪本貞操琴,、譚世秀司鼓之《失、空、斬》,馬先生即是唱「評陰陽如反掌博古通今」「東西征南北剿保定乾坤」,可與其他通行版唱段參考比較。

  網站連結──馬連良演唱、馬派傳人張學津配像之「原版」唱段: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OX-YZM17dn8/,以及余派老生孫岳的「改定版」唱段: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OX-YZM17dn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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