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巧扮男妝，竟像隱形人般混到張三丰面前

《倚天屠龍記》第五回版本回較

   金庸小說常用的愛情公式之一，即女主角抽菸、吸毒、加入黑道幫派，且還殺人偷盜，是什麼壞事都幹盡的「不良少女」，只差武功太好，沒被警察關進少年監獄而已，但這些迷途少女，一旦遇到男主角，就彷彿罪人見到主耶穌，人生忽然有了希望跟光明。男主角武功一流，全是社會上的中流砥註，為人又高潔正派，女主角只要到男主角面前「受洗」，就能重生，從《射鵰》的黃蓉、《倚天》的殷素素、趙敏到《笑傲》的任盈盈，都能套入這個公式。

    一版殷素素的武功較二版強，邪氣也較二版重。風雨中，殷素素從舟上向岸邊的張翠山說話，一版稱殷素素說話聲音不響，卻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張翠山耳中，足見她中氣充沛，武功底子大是不淺，二版將殷素素的功力削弱，改說她內力不及張翠山，但一字一句，卻也聽得明白。

    而後張翠山上舟，為殷素素除梅花鏢，殷素素說她已中鏢二十餘日，但毒性用藥逼住，一版張翠山心想，逼住毒性，除了靈丹妙藥，尚須極精湛的內力，殷素素不過十八九歲，居然有此本事，心下暗自欽佩，這些抬高殷素素武功的描述二版刪了。

    治毒時，張翠山好奇，梅花鏢除少林子弟外，應無人會使，一版殷素素竟回說：「這事我也好生奇怪，正如尊師所云，捏斷令師兄四肢筋骨的，便是少林寺的絕技『金剛指』法」，張翠山大吃一驚，因為師父說話時，只有武當自家兄弟在場，殷素素怎能得知？張翠山遂問殷素素是否遇到先下山的俞蓮舟或莫聲谷，殷素素則說：「除了在武當山見過一面，此後沒再見到」。

    答案揭曉，原來殷素素當日與從都大錦手上騙走俞岱巖的少林派六惡徒對招而中梅花鏢後，遇上都大錦，混在鏢隊中，隨隊上武當山。當時因為大家正處在俞岱巖重傷的驚駭中，無心細究，都大錦當她是武當山的人，武當山人又當她是鏢局之人，張翠山這才想起：「那日你扮作一個車夫，帽簷兒壓得低低的，是不是？」，殷素素笑答：「張五俠好厲害的眼力，倘若你不是有要事在身，只怕被你揭破了。但我終究還是被宋大俠認了出來。」

    張翠山好奇，因為宋遠橋從未說起此事，殷素素道：「宋大俠為人極為厚道，他一句話也不說，只在安排住宿之處時，單獨給我一間耳房」。

    而後，殷素素又隨都大錦鏢隊下山，還遇到張翠山逼迫都大錦吐出兩千兩黃金賑濟災民，殷素素笑說：「張五俠，你倒很會慷他人之慨，這二千兩黃金是我的啊！」

    這一大段二版悉數刪除了，理由是太不合理，想殷素素是何方高人，竟能喬裝扮，假冒車夫混到張三丰跟前，還能全身而退？就算當時乘亂混入，又怎能繼續假冒車夫隨都大錦下山？都大錦若連鏢局車夫已經偷天換日也不知道，他打著少林招牌的龍門鏢局豈難道是徒具虛名？

    但這段一刪，卻又留下破綻，因為一版殷素素是上武當山品鑑過武當七俠人品，因之欣賞張翠山的「英姿颯爽」，再因當面見到張翠山要都大錦取鏢金賑濟災民，故而喜歡張翠山的仁風義行。若這一大段刪掉，改為殷素素偶遇「帥哥」張翠山，單看外貌，就瘋狂迷戀他，這一來竟把殷素素改成了「花癡」！

    而一版殷素素還是遠較二版殘忍之人，在舟上時，舟子因為誤會張翠山要傷害殷素素，故而狂呼常金鵬來救。本來舟子也是護主心切，然而，一版張翠山為殷素素療傷後，殷素素叫來舟子，告訴他：「你有眼無珠、不生耳朵，要眼睛耳朵何用？」，舟子聞言竟面露喜色，知殷素素饒己一命，連忙抽出匕首割斷自己雙耳，本來還要刺瞎雙眼，幸而張翠山奪刀求情，殷素素才饒了他，舟子連連向張殷二人磕頭而去。之後「只聽他精神十足的吆喝水手，昇帆轉舵，竟似死裡逃生，遇到天大的喜事一般」。由此就可知殷素素平日殺人如殘螻蟻，但這大段二版全刪了，金庸不想讓殷素素的形象過於負面。

    這一回的下半卷是金毛獅王「猛獅出柙之卷」，這頭獅子演的不是「獅子．女巫．魔衣櫥」，而是「獅子．師父．屠龍刀」，而三個版本的金毛獅王出場，「森林大帝」則各有不同風光。

    話說白龜壽在王盤山島上揚刀立威之際，忽聞海上各幫派座船桅桿倒落，一版說，白龜壽令一名香主前往探究，香主回來時，頂門去了頭皮，胸口至小腹，一條極長的傷口不知多深，便似被什麼窮兇極惡的猛獸抓了一把的模樣，那香主慘叫：「金毛獅王，金毛獅王！」，白龜壽問：「是隻獅子？」，那香主道：「不，不，是個人，人都抓死了，船都打沉了」。

    白龜壽與常金鵬正要前往看個究竟，只聽一聲咳嗽，說道：「金毛獅王早在這裡」，忽然一塊巨石飛起，原來金毛獅王早已隱身大樹之後，並掘地鑽到巨石之下，此刻方從石下躍出。

    一版的金毛獅王身材比常人足足高出一尺，肩膀也要闊出一尺，滿頭黃髮，眼睛綠油油的發光，手中拿著一丈七八尺長的兩頭狼牙棒。身穿一件百獸獸皮縫製的長袍，長袍上有虎皮、豹皮、野牛皮、鹿皮、熊皮、狼皮、狐皮，雖然東一塊、西一塊，但手工精細，乃是高手匠人所為。諸般獸皮之中，就是沒有獅皮，想是他自稱「金毛獅王」，對獅子極為尊重了。

    二版刪去了一版金毛獅王身高肩闊的具體尺寸描寫，只說「身材魁梧異常」，狼牙棒則縮短為一丈六七尺，身上那件名貴皮草也沒有了。

    新三版則再改為白龜壽一行本知「金毛獅王」來歷，所以與一、二版完全不同，當舵主慘叫「金毛獅王，金毛獅王！」時，無人再誤以為是一頭獅子，而金毛獅王的狼牙棒新三版則再縮為一丈三四尺。

    一、二版的金毛獅王，沒人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因此白龜壽問他：「請問尊駕高姓大名」，金毛獅王方自道叫謝遜，表字退思，新三版則白龜壽已知金毛獅王是明教法王，因此上前問的話是：「請問尊駕是謝法王罷？」。金毛獅王自道姓名後，新三版的白龜壽也一改一、二版的「尊駕與我們素不相識」之說，新三版白龜壽道：「久仰謝法王大名，如雷貫耳。謝法王乃明教護教法王，跟敝教殷教主素有淵源」。

    謝遜對江湖上大小事如數家珍，尤以一版為最，一版說到屠龍刀來歷，謝遜還對海沙派元廣波說：「這把刀本來是你海沙派得到，後來給長白三禽奪了去，又落入了武當派俞岱巖手中」，而後「白眉派暗下毒手，從俞岱巖手裡奪來」。原來螳螂捕蟬，謝遜一直像黃鶯在旁觀視，但這些二版全都刪了。

    此外，一、二版的謝遜在王盤山奪屠龍刀，是直接從炙熱的鐵鼎中取刀，而後踢飛鐵鼎，如此可能有悖人體對高溫的生理耐受力，新三版改為謝遜將鐵鼎連裡頭的屠龍刀踢飛，待屠龍刀掉在地上，熱氣盡消後才拾起來。

    謝遜殺神拳門掌門過三拳，一版與二版大異其趣，謝遜在過三拳的桌上寫下「崔飛烟」三字，一版的「崔飛烟」是過三拳啟蒙學武的業師之女，過三拳在師父死後，對崔飛烟始亂終棄，崔飛烟有了身孕，他另投神拳門門下，不再理她，崔飛烟羞憤之下，自縊而死。

    一版的謝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過三拳的第三拳打在謝遜腹上，被謝遜吸住，謝遜解下過三拳腰帶，套住過三拳頸子，吊在大樹上，過三拳被謝遜吊死，臨死時眼前盡是崔飛烟的影子。

    或因過三拳只是書中沒有份量的小人物，不須多所著墨，二版改得較簡單，只輕描淡寫說崔飛烟是過三拳嫡親嫂子，過三拳逼姦不成，將她害死，如此過三拳便比一版罪加一等。而過三拳之死，則因第三拳打在謝遜腹上，如打鐵石，當場狂噴鮮血而死，這麼一改，就更突顯謝遜武功的神妙了。

    王盤山白龜壽苦心策劃的「揚刀立威」大會，原來也不過是為人作嫁，幫謝遜佈置一條星光大道罷了，而白龜壽、常金鵬一票人馬，則盡皆成了星光大道上鋪紅地毯的小弟。但謝遜瞬間竄起，也剎那消失，星光一閃，他就準備前往冰火島去。他這頭萬獸之王，要好好去開他的「萬獸山莊」，做他「冰火島野生動物園」的「獅子王」了。

    

【王二指閒話】

       金庸在一版修訂為二版時，有幾位重要的女性角色明顯在武功上受到削弱，比如《神鵰俠侶》的陸無雙，一版陸無雙出場時，與之對戰的是威震秦晉韓寨主、河朔三雄之首陳老拳師與龍吟劍趙不凡趙道長，二版削弱了陸無雙的武功，將對手改為武功較不濟的丐幫中韓、陳雙丐與全真教的申志凡道長；又比如《天龍八部》的木婉清，一版木婉清外號「香藥叉」，本為雲南一霸，雲南高手如如「三掌絕命」秦元尊、青松道人、金大鵬等都是追殺她的仇人，二版貶抑了木婉清的武學地位，追殺她的改成王夫人手下的平婆婆、瑞婆婆等武功不入流的小角色；再一例就是《倚天屠龍記》的殷素素，殷素素由一版可以將少林兩僧打得身嵌牆壁之中，陷入數寸，還能隨都大錦的鏢隊混到張三丰跟前而不被發現，二版大加刪改而大為失色。

      《水滸傳》中，同屬地煞星之一的一丈青扈三娘下嫁矮腳虎王英，這般武功上足可平分秋色的夫妻，若因故勃谿，夫妻大打出手，床頭打得激烈，床尾未必合得起來，類似王英與扈三娘這類的「打仔夫妻」，金庸寫過《神鵰》中的公孫止夫妻、《倚天》中的何太沖夫婦及《天龍》中的譚公譚婆等等，因為夫妻功力相彷，爭吵起來誰也不讓誰，最後落得感情不睦，枕邊人演了一生的「恩仇錄」。

       金庸筆下的理想愛情是「強肌男配超腦女」，武功高強的俠士，好比堅實的窗框窗櫺，頭腦靈活的俠女則像彩繪玻璃，俠士俠女一經組合，就變成美麗的彩色玻璃窗。俠士主掌武力與生活的大目標，俠女則司智力與行動的細節，比如征花剌子模一事，郭靖決定隨成吉思汗遠征，並以武功行軍掠陣，黃蓉則構思出以革傘空降撒麻爾罕的良策；再比如令狐沖參加五嶽劍派併派爭鬥，任盈盈則巧思藉桃谷六仙之口打亂左冷禪計謀，此般都是金庸筆下理想的「猛男慧女」絕妙組合。

       因為有「理想情人」的標準模式，金庸透過改版，將陸無雙、木婉清、殷素素等女俠的武功從一版貶低下來。降低武功面，便能突顯眾姝的女性溫柔及聰明面，也更能對照出楊過、段譽與張翠山護花的陽剛英偉。

       2005年的「金庸家族同樂會」中，曾有讀者就金庸小說俠士武功高於俠女，詢問金庸是否歧視女性，金庸的答覆是「其實這些表面上看起來受眾多女子歡喜的男主角，最後還不是被女人玩弄操控於股掌之間？不是武功厲害就厲害，武功再強，卻得乖乖聽女人的話，究竟是誰才比較厲害呢？」，金庸的說法是純就情人間的「掌控大權」落在誰手上，男女之間「誰玩誰」來回答的。但若不要說得這麼現實，而單就情人間的兩心相契，與讓讀者賞心悅目而言，「彩繪玻璃窗」型「猛男慧女」的標準模式，或許還是最受讀者青睞的。

   

第五回還有一些修改： 

1.      江上舟中的殷素素告訴岸上的張翠山，龍門鏢局血案，眾人咸認為是張翠山所做，張翠山聞言大怒，出手擊樹洩憤。但二版張翠山是直到後來上舟才收攏手中雨傘，此處不合常理，張翠山怎會一手拿張開的雨傘，一手又擊樹洩憤呢？新三版改為張翠山聞殷素素栽之言，馬上收攏雨傘。

2.      張翠山問殷素素否就是委託龍門鏢局護送俞岱巖的人，殷素素承認後，新三版張翠山加問：「請問殷姑娘在何處遇到我三哥，如何救了他？」，殷素素曰：「我在錢塘江畔見俞三俠臥倒在地，便順手救起」，新三版增寫得很合理。

3.      二版形容殷素素的玉手是「雪白的宣紙」，新三版改為「洒了粉紅小斑的雪白宣紙」。

4.      常金鵬對張翠山禮敬致歉，二版張翠山抱拳還禮，新三版張翠山加說：「在下張翠山，見過常壇主」。金庸在新三版改版的原則是，將每部書的俠士都修改得較二版更知禮數，更達人情。

5.      二版的殷素素未在常金鵬面前讚過張翠山，新三版則殷素素加對常金鵬說：「我手臂上的傷本來很厲害，多虧張武俠給我治好了」。言畢，新三版殷素素又加對張翠山說：「張五俠，真正多謝了」。

6.      常金鵬的武器「大西瓜」，二版是「鐵西瓜」，新三版改為「鋼西瓜」，二版的西瓜上漆成綠黑間條之色，新三版改為綠沉沉的，二版的「西瓜」較新三版有趣。

7.      王盤山上，白龜壽原對武當出身的張翠山心懷敵意，二版說後來是白龜壽見殷素素對張翠山神情不同，又聽張翠山稱讚自己內功，因而敵意盡消，新三版補上最重要的一句，說白龜壽又聽張翠山「無意於寶刀」。

8.      崑崙派劍客，二版的蔣濤，新三版改名蔣立濤。

9.      崑崙派高則成見殷素素對張翠山神態親近，二版說高則成「胸頭也不知那裡來的一叢怒火」，新三版刪了此說。

10.  張翠山在王盤山信步遊走，二版說見到港灣停著巨鯨幫、海沙派之座船，這裡是誤寫，因巨鯨幫之船已為常金鵬打沉，新三版改為天鷹教、海沙派座船。

11.  二版張翠山認為武當七俠日後會跟天鷹教勢不兩立，如此張翠山未免太過主動犯人，新三版改為張翠山認為日後武當派便想跟天鷹教井水不犯河水，只怕也不可得，新三版一改，便成對方有可能犯我。

12.  白龜壽見殷素素對張翠山傾倒，二版說白龜壽知道此人日後與天鷹教必有極大干連，但此話怎講？小情人一拍兩散也多的是，為何日後就一定與他天鷹教有干連？新三版改為白龜壽很想知道張翠山的真正底細，這才讓兩位舵主拋重石試張翠山武功。

13.  兩名舵主對張翠山拋巨石，二版張翠山縱身而起，坐在較高的石上，新三版增說此功是「梯雲縱」；此外，二版巨石落地，陷入泥中，但王盤山何處有泥？新三版改為巨石落地，地面震動。新三版白龜壽亦較二版有禮，隨即端起椅子放到首席，請張翠山就坐。

14.  謝遜清算海沙派用毒鹽害人的事蹟，二版說他們去年害死餘姚張登雲全家，本月初又在海門害死歐陽清，新三版改為去年在海門害死張登雲全家，最近又在餘姚害死長白三禽，這一改，就和第三回情節緊密相扣。

15.  麥鯨邀謝遜比水底功夫，二版謝遜答應海上比試，走了幾步，忽道：「且慢，我一走開，只怕這些人都要逃走」，如此心思慢半拍，似乎不符謝遜之睿智，新三版改為謝遜思慮較縝密，一開始就說：「比水上功夫，須得到海裡去比試，一來太也費事，二來我一走開，只怕這裡的人都要逃走！」

16.  謝遜問張翠山武林中當真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二版張翠山未答，新三版張翠山說海沙派、巨鯨幫惡事多為，謝遜秉公處理，這幾人所遭，便是惡有惡報了。

17.  張翠山問殷素素為何傷少林僧性命，一版殷素素說少林僧言語無禮，二版改為少林僧用歹毒暗器傷她在先。

18.  殷素素打張翠山耳光，一版說殷素素出掌奇快，手法又極為怪異，這一下令張翠山閃避不及，二版降低殷素素功力，說是張翠山事先毫無防備，才會被打中一耳光。

19.  張翠山給殷素素服用的藥丹，一版是「百草護心丹」，二版改為「天王解毒丹」。

20.  張翠山運內勁讓心跳停止跳動，想讓常金鵬吃一驚，一版金庸還加說「要知內功精湛之人，不但能暫停呼吸，且能使心跳暫時停跳，中國的內功和天竺瑜伽之術，凡功夫練到深處，均有這等本事」，二版整段刪除。

21.  一版寫及常金鵬外貌，較二版多說「一張馬臉，嘴巴和額角相距極遠，兩隻手掌伸開來便似兩把蒲扇」，因常金鵬生死都在此回，非屬重要人物，二版將這些描述全刪。

22.  「神拳門」在一版叫「福建神拳門」，二版刪了「福建」二字。

23.  一版對巨鯨幫做過介紹，說巨鯨幫是蘇浙閩三省沿海的一個海盜幫會，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所乘船隻構造特殊，行駛極快，官軍的海船無法追上，而搶劫商船時又極為便利，橫行東海已歷數十年。整大段二版刪去，想是因巨鯨幫無足輕重之故。此外，一版亦大讚巨鯨幫麥少幫主，說麥少幫主殊非庸手，平素慣使分水蛾眉刺，那是一種尺許來長的兵器，於水底交鋒之際，轉折迴旋極為便利，同樣因麥少幫主倏出倏死，二版將這些讚詞刪了。

24.  白龜壽在王盤山揚刀立威，所展旗幟是黑旗鑲以白邊，張翠山一見而心道：「黑旗白邊，乃是金生水之意。常壇主說玄武壇壇主在島上主持揚刀立威，北方玄武，壬癸亥子水，主黑。看來這白眉教中的人物精通五行變化之術，並非尋常愚民的邪教」，黑旗上還繡著一隻飛龜之形。二版不再突顯白龜壽精通五行之術，改為所展是繡著老鷹的天鷹教旗。

25.  一版說高則成、蔣濤兩個崑崙派劍客身材修長，一色的杏黃長袍，二版改作青色長袍，不述身材；此外，高蔣二人對殷素素垂涎，一版張翠山心道崑崙派弟子竟是「這般下流」，金庸又接著解釋，高蔣二人生性傲慢，卻非下流好色之徒，只是殷素素實在容貌太美，教人的眼光一和她的面容相接觸，猶如磁石吸鐵一般，竟然再也難以分開。二版把這些說詞全刪，只改為張翠山覺得高蔣二人「這般無聊」，「無聊」二字不知與看見殷素素而魂不守舍何干？

26.  一版白眉教的「香主」，二版改為天鷹教的「舵主」。

27.  一版白眉教香主擲向張翠山的大石是七百來斤，二版縮為四百來斤，而關於張翠山四兩撥千斤的功夫，金庸在一版大掉書袋，引用王宗岳著《太極拳經》，論一般拳術曰：「斯技旁門甚多，雖勢有區別，概不外乎壯欺弱、慢讓快耳。有力打無力，手慢讓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關學力而有也」，接著再引一段《太極拳經》，說：「察四兩能撥千斤，類非力勝！觀髦耋能禁眾人，快何能為？」，金庸改版原則之一，就是為求小說順暢好讀，若一版有引述他書，除非必要，改版幾乎悉數刪除，這些王宗岳《太極拳經》的內文，二版全刪。

28.  張翠山以高明武功坐到巨石之上，除了白龜壽舉酒致意外，一版巨鯨幫麥少幫主亦舉杯說：「張五俠武功神妙，當在其次，最令人敬佩的卻是仁心俠骨，可不同那些奸詐險險、鬼計多端的小人。在下也敬張五俠一杯」，他一來是謝張翠山救命之恩，二來斥罵常金鵬暗使奸計，張翠山亦舉杯回敬。這一段二版刪了，一來可能是金庸要把巨鯨幫塑造成黑道幫派，不願麥少幫主又發正面之詞，二來也可能金庸原本之後對麥少幫主還打算有情節描述，但麥少幫主旋即死亡，既然地位不重要，也不須多存留冗情節。

29.  一版白龜壽說揚刀立威本要在「恆山」舉辦，二版改為「天鷹山」。

30.  常金鵬以屠龍刀砍倒十八棵松樹，一版是用「獨劈華山」一招，但這招二版以後已為《笑傲江湖》所用，二版改為「上步劈山」。

31.  謝遜打死常金鵬，一版說常金鵬擲出大西瓜，謝遜用狼牙棒將大西瓜打得碎成十七八片，內力仍由流星鎚傳到常金鵬身上，常金鵬因之吐血斃命；二版改為大西瓜被狼牙棒一撞飛回，撞上另一瓜，雙瓜又撞在常金鵬胸口，導致常金鵬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