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口袋裡拿出皺巴巴的口罩,草草戴上便向我伸出了手。這是五月份,是三月十六日政府宣布lockdown後第一次聚會,dancer自發組織,在溫城著名的Robson Square有人打開強力高音喇叭,大家見到面大都忘記對方姓名了,只是認得面孔便點點頭開始跳起來。Dancer在這場疫情中幾乎完全失去活力。因為氣氛是點燃dancer起動的原料,沒有了音樂沒有了人群沒有了霓虹燈,那便是一個行屍走肉,而且是不得不行走的怪胎,因為舞動慣了的人無法安靜。
這位先生從來都是彬彬有禮,以致給人跳社交舞人的感覺,少了點拉丁舞的豪放。Lockdown之前他也不是常出現,他手腳很長,舞姿優雅,在拉丁舞人中不多見,所以即使不常見也印象深刻。雖然大家都遷就對方不敢變換花樣,怕對方跟不到而尷尬,也怕下一首曲子人家要換舞伴,所以動作都是很基本的,卻帶來一種非一般的歡愉,因為一個人跳和兩個人跳的感覺非常不一樣。可惜好景不長,沒聚幾次就聽說有人投訴,而每天的新病例仍然是幾十到過百地增加。
以前,溫城的舞蹈學校貼出來的廣告一定附加一句,不用帶舞伴。老師每幾分鐘就請大家換舞伴,以便一堂課下來大家都打了個招呼,一會舞會時就心中有數請合適自己的舞伴跳。通常learn from the ground, 從舞會實地學習通常很有效,隨著樂曲靈活應變,透過舞伴的帶動更易學會。而且與不同人跳舞令各種膚色和文化背景的人有機會溝通,體現平等。但是,因了這場病毒,5月份起,大部分舞蹈班都復課卻特別附加一點,必須帶固定舞伴上課。
這令一個和諧的大家庭變得冷清了不少,找不到舞伴的都不來了。我不知道舞蹈室的老闆們怎麼生存,每月還要應付租金和龐大音響電器燈光帶來的電費。我只知道,秋天來了,日照時間很短,dancer們的生命只能在那些歡快的樂曲和舞蹈中才有意思,什麼時候我們才又能回到那個全場跑著去尋找熟悉面孔的場面,然後不管記不記得他或她的名字然後歡快地旋轉著走向舞池的中央。什麼時候,我們每年夏天連續三個月,每個週末都舉行三天的Robson Square免費舞蹈大派對再回來?那些舞蹈公司dancer穿上色彩繽紛的演出服裝,表演一場場專業舞蹈,有北美Salsa, Bachata, Tango冠軍,還有南美洲的專業dancer,非常可惜,他們都暫時只能在自己家鄉透過Facebook繼續和大家見面。Dancer一天不跳都不舒服,每天即使不收學費他們也在鏡頭前賣力地跳。那是他們一種天然存在的狀況 state of being,所以“人”英文稱為human be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