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健身,先踏了一會自行車,用消毒藥水噴過扶手後便走向另一張傾斜的長凳子。
在香港的大學裡玩健身和在加拿大時不一樣,健身室沒有專業人士把守。在加拿大每個健身室總有位教練(一般至少取得文康證書或碩士),見有人進來打個招呼,這裡走走那裡看看,糾正一下動作,隨時幫忙調整器械。
那凳子往下傾斜,另一頭有個厚厚棉墊包著的大腿般粗細的墩,墩下正好伸進腳踝,想必是讓人勾著。沒人問又不好意思把臉蛋貼上去讀沒有圖案的說明,在北美連家裡的割草機都貼滿了圖案。HOME DEPOT高高掛起6,7幅大照片教人怎樣安裝廁所。面對比筷子尖還小的純文字好像變了半文盲,只恨自己不夠NERDY,又沒帶眼鏡 – 健身怎會帶這東西。於是想做些掩飾性動作,想邊做邊搞清楚這傢伙怎麼用。我先用那凳子當扶手壓壓上身,坐上去,身體就往後倒便順勢往前拉著另一端扶手壓腰,然後下來伸伸腿腳。
看著看著,忽然一拍腦袋:仰臥起坐,正要坐上去,突然一位高大的年輕人繞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躺上去做了起來。換了在國外我會說,不好意思我正在用,因為那裡的人常說亞洲女性最怕事,每遇這種情況我都會盡量不給人留下這種印象。可這人看上去很斯文,20歲不到的樣子,他微笑著看我一眼好像在詢問但最終還是沒開口,我當時的手也沒有放機器上。我轉身離開,那刻眼尾余光告訴我他在留意我。
我登上跑步機做了一會又想到那張傾斜的凳子,遠看沒人,就走了過去;剛才那人又拿著個啞鈴走了過來,而且和我幾乎同時到達。我稍微遲疑一下,想算了,剛才他也沒做幾下,即使等也不用兩分鐘。他也停住了,側頭問我,你想用這個?我點點頭,他馬上轉身離開了。
想想要是第一次相遇時不讓他,那就不會有這第二次的完滿,大家還繼續在同一個場健身,可就尷尬了。原來他心中有數知道剛才應該先問問我,現在就借機謙讓一次。想想在加拿大他可就很容易引起誤會了。西方人對這種事很直接,遇到這種情形多半會馬上問你用不用。記得有個選美節目最後決賽淘汰一位女孩時,評判說是因為她的眼神裡掩飾了一些真實的東西,聽起來真冤枉的。
以前香港人有個習慣,到了加拿大的港人也仍保留著,一般在公共場合見到人家旁邊有個位置都會問這裡有沒有人坐,然後才坐下。但近年回港很少聽到這種問話了。
香港的快節奏常常讓人忽略了這些細節。記得多年前我在香港一家健康公司工作時,要為每位客人講解體檢結果,每天工作人手和時間有限,每個個案要計時,各部門配合必須很緊湊。有一次從一位老人家手裡接過檔案的一刻,發現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翻他的資料知道他剛從美國回來探親,我就馬上知道原因了。一定是因為我拿檔案時為爭取時間急急地從他手中取過來。這種事情在北美的醫療系統中非常敏感,但在節奏快的香港好像很平常,大概很多人一邊急急地趕一邊心裡在說 no off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