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居住的環境雖然到處有綠草﹐竹林和古樹﹐但從未親自除過草。最近一年為自己家院子除草才發現一點也不輕鬆。糟糕的是去年剛搬進獨立屋時﹐為省錢到網上買了個二手割草機﹐用電的(人家現在都用無線燒煤氣的)﹐邊割邊拖著長長的電線﹔每推著割草機走到一頭回過頭來時得把電線繞到機器另一邊再走回去﹐50米長電線﹐移動了近端﹐可那趴在20米以外草坡上的遠端被一棵樹擋住﹐在陽光下像條橙色的死蛇賴在那裡一動不動。每次要走過去移一下﹐幾個回合就累得趴下了。
上星期一個艷陽天﹐看看自家的草又比隔壁的長了一節﹐硬著頭皮打開車庫門﹐拉出割草機﹐沿草坪外圍先割了一圈﹐要回頭時想這回就不掉頭﹐直接往後退吧。
一手提著電線﹐一手拉著機子扶手往後邁。邊走邊想起那些獨立屋前年輕女主人們在綠茵上弛聘的英姿﹐卻冷不防聽到一聲怪響 --- 把電線割斷了﹗
好整齊的切口﹐一點不拉的齊齊斷了﹐而我﹐竟還活生生的﹐站在那裡。
幸虧這裡用的是120伏特電壓﹐不足以電死人。
這回不得不罷工了。草地只割了一圈﹐比不割時更難看﹐像長了虱子後被剪掉部份頭髮的頭﹐小時候常見又害怕自己會惹上的。
想想我是干脆買一部新的割草機﹐不用電線的﹐省力多了。但不行﹐ 那把修剪草地邊的機子(trimmer) 還是需要電線連接才能工作。我還是得重買一條電線﹐要25米長就好﹐挪動時可省點力。
(黑色的是死了的青苔。)
(掃了一堆死青苔。)
第二天正用新買來的電線連著trimmer興高采烈地修剪著靠牆的草時﹐一位鄰居拖著小狗經過﹐打個招呼﹐說你那些青苔影響草地成長﹐可能要清清了。聽她這一說﹐才發現﹐呀﹐那青苔比一年前搬來時茂盛了﹐那是草不夠壯健加上今年雨水多﹐讓青苔鑽了空子。這一年都沒施肥呢。
她說看到有人用釘子打在木板上﹐把木板在草地上拖行除青苔。我上youtube 一看﹐那可是大力士幹的﹐別煩了。
跑到Home Depot﹐ 售貨員遞過來一瓶青苔殺手液﹐回家接了淋水用的水龍頭管子﹐向著草地噴灑﹐不一會青苔都變成黑色﹐遠看像黑土﹐正常的草卻不受一點傷害。然後﹐買來像豬八戒扛著的耙子﹐一下一下地把青苔刮出來﹐用扒樹葉的耙子把它們掃一塊盛進循環紙袋裡﹐留待週二政府垃圾車收去作肥料。
正對著黑黝黝的青苔發悶時﹐隔壁的胖娘子過來打招呼說我家的草地沒你的好﹐你的不是很糟。這可是個及時的鼓勵﹐心裡舒服多了。她還說可以借給我撒肥料用小車﹐那要4﹐50元一個﹐我趕忙謝了她﹐接過小車。
這樣又忙了一天﹐才把新草種子和肥料一比一的混合好放進施肥小車裡﹐在三千尺草地上走了一圈。然後淋了三天水。
這折騰了足一個星期。
坐在自家杜鵑花樹下的草地上﹐望著浸泡了自己汗水的草地﹐想起中學六年上下學每天都經過一片片綠, 陳寅恪故居陳嘉庚故居孫中山先生演講過的小禮堂﹐孫中山宋慶齡夫婦躲避陳炯明砲彈的小樓﹐那一片片的綠﹐是我生命中接觸最早最多的顏色。
我在這片綠中出生上幼兒園小學到自己每天穿過它上中學。有一天和我們一起從學校步行回家的黃慧光老師﹐突然感概地引用朱自清的名句:
"你看﹐這滿眼的綠呀。"
現在才明白﹐那"滿眼的綠裡"包含了園丁多少的辛勞。
黃老師畢業於北京女子示範大學中文係﹐隨到廣州嶺南大學(後為中山大學)物理係任教夫婿居嶺大校園﹐一直在附中任教﹐在那裡為我們心靈耕耘出一片綠﹐惜我現在無法和她聯係上﹐但願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