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我以為我會渡過吉普賽式的一天。
當一大貨車傢私雜物從舊居拉到新居時﹐已是晚上七點左右。夏日的黃昏﹐天色依然明亮﹐九點才天黑。
天公雖作美﹐人間卻出現錯配。
新居的電梯竟然偏偏這時候壞掉。我們的新家在三樓。
北美的搬運工人工資以時薪計算, 而且說好了有電梯的﹐他們不願意走三層樓梯。
香港搬家﹐上門看看你有多少東西﹐做過評估﹐搬家公司下一個價錢﹐不管用多少時間不二價﹐工人離開時客人再酌情給小費﹐有時也會因小費多少引起不快。
與時間比賽﹐馬上打電話找人修理也需要時間﹐負責的人住在小鎮﹐飛車過來要半小時。一旁的當努森太太來自香港﹐當年在加留學﹐回香港生活多年後隨加籍丈夫搬回加國。經歷豐富的她這時靈機一動﹐提出讓工人把所有東西先擺放在電梯週圍過道處﹐儘快卸下車內所有東西﹐讓兩位工人結算工錢回家吃飯﹐他們從早上九點已經搬了幾家, 到現在幹了近十二小時。
接下來只能等電梯弄好後再慢慢搬上去。
那天氣溫33度﹐是溫哥華近二十年最熱的一天。大廈的大門敞開﹐幾位年輕西人住客進進出出﹐穿著短短的夏裝﹐露出古銅色的膚色﹐我們置身其中﹐守著大堆行李﹐我以為我們要過一天吉普賽式的生活了。
大廈大門和電梯之間並沒有一塊我可以說它是大堂 (Lobby) 的地方﹐迎著大門口的是電梯的背面﹐關上大門後的空間只容下一只三人長沙發﹐繞過電梯兩旁的過道走到電梯正面﹐和電梯相對的一排信箱形成另一過道。床墊﹐沙發﹐櫃子﹐椅子﹐拆了的桌子等等﹐最要命的是那部直身鋼琴﹐都擺放在過道﹐進出的人都很小心地側著身子走過。還有大小三十多個箱子賽滿了經理辦公室﹐他剛剛從小鎮的家飛車趕來。
從一開始﹐就有一位留著棕色長髮的年輕人和我們說電梯弄好後﹐他會幫我們搬鋼琴上去。
不久﹐他再從外面回來, 和我說﹐
"我正要上三樓﹐讓我幫你搬電視機吧。"
一個人提起那兩個人才搬得動的32吋老式東芝就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