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unaj
一艘無法啟動的船在一片滿是海雷的船上執行著燈塔任務,標示出安全的地點,以便其他船隻得以通行。一天,燈塔船的船員在海上發現一艘小艇,他們救了這 些人,卻發現那是一群危險的通緝犯。兩個肌肉男擁槍並且看來智能不足,加上個裝模作樣的聰明老大。甫剛越獄並槍殺郵差、搶走一袋郵件的他們要求船長讓他們 繼續逃亡之途。不想損失船員性命也不想聽從犯人要求的船長該怎麼作?
這個故事便是如此簡單,如此輕薄。我本想將藍茨的《德語課》挖出來看,但連日來的意外與工作不允許我如此。於是我讀了,並且毫無反省的將之歸類於書寫人生困境的小說。
在我看來那樣的寓意簡直明顯不過。孤立無依的海、過去有所牽連的人們、目前遭遇的困境。這一切都像極了人生,如果你必須為甚麼而負責:生命、責任、行事守則。
船長該怎麼作呢?他與犯人交涉。他退讓得讓血性船員看不下去。然而他卻也擁有自己的底線,毫不退讓。擁有底線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如何堅守以及如何折衝。 於是事態漸漸邁入一種詭譎的平衡:船員(包含自己的兒子)一方面期待著船長有所作為,另一方面卻也無法理解一直沒有激烈反抗的船長。犯人等待著,等著小艇 等著大船,等著看到縫隙一擁而上。而那樣的平衡,在種種檯面上下的衝突告罄後,終究是得打破的。血與死亡作為一種宿命的形式降臨,並且牽扯出一場陳年的古 老回憶:關於聽命與抗命、救命與喪命、守信與背信,與事後流傳多年的蜚言流語。
這兩場衝突在在顯示了抉擇的困難。現實並不是靠著友情 與努力便可以獲得勝利那麼完美的世界。Jump法則終究只有在Jump中得以成就。現實如同海洋,變幻莫測而佈滿暗礁。現實或許有燈塔船,但就連那樣封閉 的世界,依舊充滿著衝突的可能。儘管藍茨的書寫其實寧靜,但一邊讀著,我卻彷彿可以感受到那底下強勁的漩渦。不知怎的,我想起了愛倫坡的一個短篇:關於一 個莫名巨大的漩渦。人啊船啊魚啊,甚至連天空都會給吸進去一部分而變得陰鬱的漩渦。
那樣的漩渦連船員都快被吞噬。儘管他們信誓朝朝的那麼有正義感,儘管他們損失了一名夥伴。但面對巨大的武力、金錢與對船長的不信任感,他們仍然可能動搖。甲板上的一場衝突,像是拍打到海邊的浪花:那是結果,不是過程。
看著船長那樣像是成竹在胸,但事件的走向如同歷史難以預測(不,歷史正是各種事件堆疊起來的。)方案們像是人魚公主化成的泡泡,在短暫的時間內便破滅殆盡。最終危機的解決仍是在船長的意料之外。於是一切並沒有改變:他並沒有挽回過去的什麼,也沒有破壞過去的什麼。
藍茨再次準確的重現了大大小小的衝突,並且簡約的將之呈現在一艘難以移動的船上(那樣難以移動的船難道不像是國家?不像是人生?)。惡徒有用腦的有用肌 肉的、船員有衝動的有冷靜的、有這一代的有下一代的。唯一缺乏的便是性別之間的衝突與爭端。缺乏這樣的爭端其實有點可惜,否則便如一座具體而微的衝突博物館了。
(本文摘自Go to the m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