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校園,那麼美好的地方。
“你從小就在那裡長大?”耳邊常常聽到這類問話,心中倒沒有什麼震動。如果說那對我有什麼影響的話,那倒是有一些的。
早一點的要從94年說起,九月,秋風颯爽的波士頓,我和先生在摩根機場登上了他表哥的車,一路在他4歲孩子哭鬧聲中被送到哈佛大學位於劍橋市的宿舍,接過坐在門口的陳先生遞過來的鑰匙,走上二樓的家。
那雪白冰冷的四壁,坐上去“吱吱”作響的沙發--晚上打開就是我們的床,幾張舊椅子兩張方形桌子,都像從美國街道上撿回來的。
一個斑駁陸離的法式白衣櫃,只有那衣櫃腳跟和桌面的弧度隱約透出法蘭西的韻味,不然也跟普通人家雜物房裡的儲存櫃子沒兩樣。
一個衣櫥裡留下了幾個鐵線彎成的衣架,鐵的顏色,沉黑的冷。
洗手間樸素得已經讓我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是黑暗而沉重。廚房裡櫃子櫃檯全是粗糙木板做的。
當時覺得這是我童年生活的延續吧?因為那家具那氣氛好像就是我從小一直生活的家,直到出國前一年結婚後也還是住在那麼相似的環境,只是搬到了幾百米以外的另一幢房子。
10多年後,一位媽媽和我談起想把兒女送到哈佛,特意帶孩子上那參觀,可是一看怎麼這個樣子,遠離市中心購物娛樂不方便,校園裡冷冷清清。好像名校就應該是地處鬧市中心。我無言以對。
8歲時我們家搬上一幢4層樓高房子住在三樓,家裡的書桌幾乎每人一張。我的書桌上放了個小書架,上面全是理科題海書,書桌旁還有一個大書架子,不可以有小說。
長大離開家離開這個城市以後母親才知道我只愛文學,於是買了一些名著放在上面,在我看來好像在祭奠那逝去的光陰。
家裡四壁一直是白色的,很懊惱地對着度過了整個中小學 -- 於我色彩是那麼重要,舞曲是那麼重要,可是按照別人制定的軌跡應付考試更“重要”。
理科的題海沒起多少作用,那四面白牆倒是為我後來經歷的哈佛生活,漂流海外時一次次的搬遷做好了心理準備。
也許因為從小的娛樂就只有追逐魚塘上的蜻蜓,和小夥伴圍觀家門前竹林裡青蛙被蛇吞噬,到紅棉和紫荊樹下揀拾落花,讓我到哈佛時沒有驚訝名校會是這個樣子,沒有抱怨購物得騎上10多分鐘自行車,而是急急想尋找紅葉,哈佛建築,教堂和博物館。從當地華人朋友那兒買下二手自行車,沿著查爾斯河畔,十月秋風從我橙色的BOSSINI風衣領子灌進刺骨的涼,但遠處那紅的黃的橙的紫的樹那麼讓人迷戀,那長長的望不盡的色彩,可否讓我摘下權當哈佛宿舍的牆紙,這樣伴我入夢的就不只是鄰家露台上的風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