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權或分權管理是個大哉問的議題,必須視情境而定。
組織研究證明,組織的技術愈複雜,愈須分權。
在二十一世紀的知識經濟時代,分權管理的確日趨重要。
自有人類組織以來,組織宜採集權或分權,一直是組織設計最重要的議題之一。《海星與蜘蛛》這本書以海星比喻分權組織,蜘蛛比喻集權組織,認為在現在這個知識經濟時代,分權組織將遠比集權組織更具效能。
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廢封建立郡縣,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政治體制從地方分權到中央集權的改變,之後兩千多年的中國政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其實也就是集權統一或各地分權的輪替。一直到今天的中國,政令出了中南海後,能否落實到地方,依然是理解中國政治的一個關鍵問題。台灣雖小,中央與地方之間的權責劃分,攸關台灣未來的競爭力,管理大師大前研一就認為台灣政治體制過於中央集權,他曾建議台灣分為北、中、南三州,落實地方分權,藉以提升台灣的競爭力。
然而,過去三十年來,中央集權的中國,經濟成長率與國家競爭力遠遠超過民主分權的印度,又怎麼說呢?表面上看起來,中國是因為中央集權、執政效率而進步神速,但大前研一卻認為,中國大陸的經濟之所以能快速發展,一個重要原因是地方分權,相互競爭的結果。因此,中國看似很中央集權,但在實際上,地方官員權力之大,遠遠超過台灣的地方官員。當然,我們也不能否認,中國在過去五百年落後西方的最主要原因,正是因為中央集權,制度與文化過度強調和諧一致,而喪失了創新能力,導致國家社會的衰敗。
其實,分權或集權是個複雜的問題,不易清楚界定,也各有利弊,要看這個組織所面對的挑戰是什麼而定。集權的帽子下可以很分權,中國大陸就是一例;分權的形式下卻又可以很集權,台灣的政治體制看似民主,實則中央集權集錢於一身。當然,集權或分權不能只在政治領域打轉,還有經濟、文化、社會等多元層面,就這個角度而言,中國大陸的權力過度集中在黨政系統,而台灣的體制則比較分權而多元。
組織理論的研究顯示,當組織面對的不確定性愈高,愈須採取分權制度。以軍事組織為例,軍隊平時非常的集權,以服從上級為天職,但在作戰的時候,軍人卻可能要「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而採取比較分權的管理模式,此間的差異就是因為環境不確定所致。組織研究也證明,組織的技術愈複雜,愈須分權。大學運作技術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高中,因此,大學的管理就必須比高中分權。
本書所舉的幾個知名企業,如Skype、Google、亞馬遜乃至於IBM、豐田等都處在技術日趨複雜,環境日益不確定的競爭環境,因此,他們必須採取分權制度。但是,台灣的成功企業如台塑、台積電、鴻海都算是比較集權管理的企業,那又是什麼道理呢?這又涉及企業組織的定位,大致來說,企業主要的附加價值要是落在「微笑曲線」兩端的研發或品牌而主,比較需要採取分權制。至於以OEM代工為主的台灣企業,其附加價值是在「微笑曲線」的中間,也就是製造過程,那就比較需要集權。製造過程涉及的不確定性通常低於研發或品牌經營,因此以代工製造為主的台灣企業偏向集權式管理。相對於台灣其他知名的企業領導人,施振榮就屬於比較願意用分權方式來管理的創業家。宏碁能夠成功打造出國際知名品牌,與施振榮的管理風格不無相關。
在大陸,位居醫療軟體產業牛耳地位的中聯信息,也是一個以民主分權管理而聞名的企業。該公司的部門經理職位、軟體開發項目等重要決策,都是透過企業內部市場機制運作而定,他們容許「在公司範圍內,任何人在任何時候,可以做任何事」,但是,該公司也強調任何行為要檢驗最後的效果。因此,中聯信息可以在分權民主的管理架構下,不致於陷入「無政府」狀態。目前中國大陸的民間企業大多還是創業家主導的,老闆集權管理是最常見的模式,中聯信息在中國別樹一幟的管理模式,最後成效如何,還有待時間證明。
簡言之,集權或分權管理是個大哉問的議題,必須視情境而定。這本書指出在二十一世紀的知識經濟時代,分權管理日趨重要,也點出很多分權管理的檢證與執行方法,讀起來輕鬆有趣,用起來實際可行,是一本值得各行各業人士認真以對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