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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接下來要講的是我最不願意講、最不忍去想,卻一直想個不停的一段。
我哥強納森本來應該還跟我住在一起,每天晚上坐在我身旁,陪我聊天,上學、跟鄰居小孩玩、煮蜂蜜水給我喝等等。但全然不是那樣……,全然不是!
強納森已經去了楠吉亞拉。
真是難啊,不行,我真的沒法子說。但,事後報紙上是這麼寫的:
昨晚本鎮費克羅森街發生大火,一棟舊木屋被燒成灰燼,並有一人死亡。火災發生時,臥病在床的十歲男孩卡爾˙獅,獨自躺在現場一棟公寓的三樓。他十三歲的的哥哥強納森˙獅放學回家,立刻勇敢地衝進燃燒的房子搶救弟弟,沒有人攔得住他。但幾秒鐘內,整個樓梯陷入火海,兩個男孩被烈焰包圍,唯一的出路就是跳窗逃生。聚集在房屋外面的群眾驚慌失措,親眼目睹十三歲男孩被烈焰追逐,毫不遲疑的背起弟弟,跳向窗外。墜落地面時,哥哥身受重傷,幾乎當場喪命。弟弟卻因為有哥哥的身體保護,落地時毫髮無傷。事件發生時,兩兄弟的母親正好在客戶家中──她以裁縫為業──回家時深受打擊。火災的起因不明。
報紙另一面還有一篇關於強納森的報導,是他學校的老師寫的,內容如下
親愛的強納森˙獅,
是否該稱呼你獅心強納森?還記得我們在歷史課本上讀到,英國有位勇敢的國王叫獅心理查嗎?還記得你當時怎麼說的嗎:「想想看,勇敢到會被記錄在歷史課本裡,我永遠都做不到!」親愛的強納森,雖然你的名字不在歷史課本裡,但你在決定性的一刻表現得那麼勇敢,比任何一位英雄都毫不遜色。老師永遠不會忘記你,學校裡的朋友也會長久記得你。我們班上少了英俊、快活的強納森,感覺很空虛。但夭折的孩子最得神的疼愛。獅心強納森,安息吧!
葛瑞塔˙安德森
強納森這位老師很驢,但她就跟所有其他人一樣,對強納森評價很高。而且獅心的稱謂是她想出來的,這倒是很不錯。
本鎮每個人都為強納森哀悼。誰不認為死掉的最好是我呢?起碼那些送衣料、窗簾布或其他材料來的太太們都是這麼說的。她們歎著氣,進出廚房時聊起我,她們對媽媽說:「可憐的獅太太!強納森那麼優秀!」
我們搬到舊家隔壁的一棟房子,格局跟先前的公寓一模一樣,但這次住的是一樓。我們從社福單位拿到一些二手家具,那些太太們也送給我們一些用品。我幾乎就像從前一樣,躺在廚房的沙發上。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幾乎跟從前一模一樣。但每件事,絕對是每件事,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因為強納森不在了。晚上沒有人坐著陪我,跟我說話了。我寂寞得心都痛了,只能躺在那兒低聲呢喃著強納森臨死前――也就是我們跳下去以後,躺在地上的時候――說的話。起先,他臉朝下躺著,但有人把他翻過來。我看見他的臉,一絲血跡從他嘴角流下來。他幾乎說不出話,但他好像努力要微笑,然後說了幾個字:「別哭,史科迪,我們楠吉亞拉見。」
他只說了這句話,然後就閉上眼睛。別人就來把他抬走,從此我再也沒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