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玉顏天下名,吳宮傾國愧公卿。
可憐西子當年伴,紗浣江頭寄此生。
中國晉朝道家的葛洪〈二八四至三四六年〉著有「枹朴子」一書, 而「枹朴子」一書中卷四十八「詰鮑」篇記載一個奇特人物『鮑敬言』的言論。
鮑敬言主張:「儒者曰『天生烝民而樹之君』,豈其皇天諄諄言,亦將欲之者為辭哉!夫強者凌弱,則弱者服之矣;智者詐愚,則愚者事之矣。服之,故君臣之道起焉;事之,故力寡之民制焉。然則隸屬役御,由乎爭強弱而校愚智,彼蒼天果無事也。」
鮑敬言認為儒家主張天生眾民,因而立君治國,只是一種君王的藉口,人民所以被宰制,其實是強弱愚智的結果,與上天的旨意無關。因而反對君權神授,主張強權就是真理。這與古希臘的卡利科斯(Callicles)和斯瑞雪麥格(Thrasymachus)所主張的「強權就是真理」,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外,鮑敬言又說:「混茫以無名為貴,群生以得意為歡。」「曩古之世,無君無臣。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汎然不繫,恢爾自得,不競不營,無榮無辱…」,與美國的梭羅、法國的盧梭的自然主義相彷。
鮑敬言進而說:「君臣既立,眾慝日滋。而欲攘臂乎桎梏之間,愁勞於塗炭之中,人主憂慄於廟堂之上,百姓煎擾乎困苦之中,閑之以禮度,整之以刑法。是猶闢滔天之源,激不測之流,塞之以撮攘,障之以指掌也。」主張小國寡民的政治理想和烏托邦主義,主張無君論,是一種澈底的無政府主義者,與歐洲十九世紀中葉到二十世紀初的巴古寧(Bakunin)、克魯泡特金(Kropotkin, Peter)的思想相仿。
在距今一千七百年前的鮑敬言這樣奇特的人,和奇特的思想,竟然在世界沒有被發揚,在法制史上沒有被廣為人知,令人詫異。
根據英國歷史家湯恩比(Arnold J.Toynbee)的「歷史研究」(A Sttudy of History)一書的說法,人類這數千年來,包含過去的和現在的有三十七種文明。在這些文明中,印歐的科技文明,正一枝獨秀。
我常想,埃及的金字塔,位於非洲沙漠中,以現今世界最強大的美國的經濟和科技實力,想要在中國的大戈壁或非洲的撒哈拉沙漠建造一個如同埃及金字塔般的建築,談何容易?然而埃及的金字塔卻建立於距今七千年前。足見在七千年前的埃及是當時全世界文明最盛的國度。然而我們當今讀到幾位埃及的思想家或哲學家的著作?
是否弱勢文明的思想家,本身就是思想史上的弱者。否則何以希臘、羅馬、歐洲的思想家如此地耀眼,而中國、印度和埃及的思想家卻如此地寂寞?葛洪的「抱朴子」中的鮑敬言,就是一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