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直到出外唸書才發現我們家的人和別人不太一樣,根據我同學含蓄的說法是:「你們家的人確實是地球土生土長的嗎?」「廢話!」我說。
廢話嗎?後來我也不太確定。
可能是我爸外型比較出色吧,如果你注意到肯德基門口的上校爺爺雕像,你大概就可以想像他的長相了。只是我爸的肚子比較大、頭髮比較少而已。他老人家沒別的嗜好,就愛喝點小酒,不過啤酒不算酒,所以他始終認為自己的肚子是給水養大的。他最大的好處就是會作菜,口味偏鹹、酸、辣,由於從小到大的訓練,除了老媽以外,咱家三個小孩都能吃辣,大哥曾有一碗飯配兩碗辣椒的紀錄,至今無人能破,連老爸都自嘆弗如,誇說青出於藍。
在某國中任的老爸因為秉性善良,全校沒有一個學生怕他這個訓導主任,也是連續三年全校師生票選「最有人緣教師」的得獎主,他把獎牌擺在客廳最明顯的地方,直到大哥的同學來家裏看到笑過之後,才被大哥偷偷塞到儲藏室,謊稱失竊(搭你馬好ㄚ,誰會偷個獎牌?)
老爸的鄉音也是一絕,在學校廣播時,經常弄得全體師生一頭霧水,有回學校放長假前,他老人家對著全校廣播道:「鍋搬痛血潑對表薑澆溼月池蕉喝新刀去!」後經高人指點翻譯為:「各班同學派代表將鑰匙交回訓導處!」
至於我老媽的外型則和老爸相似性極不高,你認識卜派的女朋友奧莉薇嗎?差不多是那個樣了。我媽最在意她的頭髮了,三天兩頭換髮型,有時變我們差點認不出來,以為家裏鬧小偷。全家人對她的稱呼也跟著髮型變:從最早的「米粉妹妹」、「食人族皇后」、「101彩色辣媽」、「髮拉痢噴火女郎」什撈子都有,最近她把頭髮燙成一顆一顆的,活像成串的進口紅地球葡萄,連皮一起吃的那種,因此受封為「赤皮葡萄公主」。
至於我媽的廚藝,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就是餓死也別吃!否則教你生不如死。根據她老人家的供詞指出:她從小家裏有錢,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是個不事生產的大米蟲(這一句是我加的),所以不會做家事不能怪她;老爸早在年輕時眼見她將芹菜莖丟掉而留下菜葉、替小黃瓜和苦瓜削皮的當兒就已晴天霹靂過,為了自個和妻小的性命著想,他一肩負起了人生重擔,對外養家活口,對內相妻教子,史上最阿信苦命男非他莫屬。
家事是老爸負責,那老媽都在幹嘛?股票買賣停了好一陣子,又跑去做直銷,一天到晚和下線開會,咦?最後一次看到她好像是……他們25週年結婚紀念日那天……晚上七點多……然後老爸送她「腳底按摩器」當禮物……然後……就好一陣子沒看到老媽了,不知最近又在忙什麼。
聽說我大哥在高中時是個矮不隆咚、醜不拉嘰、小不溜丟的毛頭小子,沒想到升大學的暑假突然醜小鴨變天鵝,成了個又高又帥的花花公子,可能是為了報當年經常被女孩甩的仇,目前的女友數量一直維持在三個以上,並且相安無事。
但是你千萬不要被他光鮮亮麗的外表所欺騙,他的內涵貧乏得可以,自從有一回他問我「櫻花鈎吻『龜』和大海龜有什麼不同」之後,我就不再和他談影劇版以外的話題了。「收集腳指甲」是他目前最大的嗜好,他房間除了那收集盒擺得端正以外,內務令人對他「能如期從軍中退伍」抱持高度懷疑,衣櫥形同虛設,衣物成堆散落在床上書桌上地板上,除了他本人勉強能分辨衣物的乾淨髒污之外,天底下大概無人有此能奈。
在外人眼中,二哥似乎也不是個尋常人,畢業後若能從事「摔角選手」相關行業應該是前途無量,從小到大得到的運動比賽的獎杯獎牌可看出端倪,一有空就上健身房練身體,只要可能,我爸一定要我出門時跟著他,以免別人有危險。但是你也千萬不要被他的高頭大馬所欺騙,其實他很善良:每回搭公車他一定先讓別人上車,所以通常都擠不上車;經常撿回一些阿狗阿貓;永遠記不得把錢借給了誰,而走好幾個小時的路回家,然後笑著說:「運動運動也不是壞事嘛,呵呵~」異性朋友不少,女朋友是「半」個也沒有。
生了兩哥哥,爸媽很希望第三胎是女孩,可惜事與願違,不過我還算爭氣,聽我媽說我小時候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俊俏得不得了,讓很多歐巴桑認為我是個女的,我爸樂歪了,我媽卻抱著我痛哭失聲,怕我日後會被變態騷擾或長大後變成同性戀,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覺得二哥比較像同性戀。」因為從「我暗戀隔壁班花多年」看來,目前我絕對是個異性戀。
請注意!所謂「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完全是過去的代誌,如今我完全應了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現在的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帥不醜、無不良嗜好、無特殊專長,路上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我這種人,平常得可以,簡直不配生在這個家!
好了,廢話少說,我得去掃地拖地刷馬桶了,老媽昨兒個夜裏打電話,說她很想家,要回來看看,我們一家子男人才曉得她為了結婚紀念日的禮物,已經負氣離家出走一陣子了。現在,老爸在廚房裏大顯身手,大哥推掉所有約會,正努力要把滿地的衣褲臭襪塞進床底下,二哥在洗家裏的四條狗、兩隻貓,一家子忙得人仰馬翻,就等我們的赤皮葡萄公主回家了。唉,累死人!真希望下次老媽能離家出走久一點!
附圖摘自「彎彎可不可以不要上學」部落格http://www.wretch.cc/blog/cwwa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