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中有一段公案：

當初中國禪宗的初祖菩提達摩第一次會見梁武帝時，梁武帝問菩提達摩：

「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設齋，有何功德？」

菩提達摩說：「實無功德。」

有人無法理解何以梁武帝一生信佛造廟，布施無數，卻無功德，於是請教六祖惠能。

六祖惠能說：「實無功德，勿疑先聖之言。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設齋，名為求福。不可將福便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疑問品）。」

六祖惠能將梁武帝的「造寺度僧，布施設齌」，稱為修福，而不是功德，並認為「內心謙下是功，外行於禮是德。自性建立萬法是功，心體離念是德。不離自性是功，應用無染是德。」又說：「功德須自性內見，不是布施供養之所求也。」六祖惠能將功德和福德加以分開，似乎有矛盾之處。

功德顧名思義：有益於大眾才是功德。六祖惠能認為功德須在自性內見，然而自性內見有何益於眾人？既然無益於眾人，又有何功德？六祖惠能認為造寺度僧、布施設齋沒有功德，沒有功德又何以有福德？何以見性平等不是福德而是功德？何以「不離自性、應用無染」不是福德而是功德？

如果把《六祖壇經》所說的「見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無滯，常見本性。真實妙用，名為功德。內心謙下是功，外行於禮是德。自性建立萬法是功，心體離念是德。不離自性是功，應用無染是德」，這一段話作擴大的解釋，功德的解釋就合理了。

所謂「見性是功，平等是德」，是指體現到佛性，並且在外積極實現眾生平等的道理，使世間人人平等，這是功德。

所謂「念念無滯，常見本性。真實妙用，名為功德」，是指心中一直存著淳樸勤勉、大悲大愛的佛性，而且真正地對於眾人加以實踐，利益眾生，這是功德。

所謂「內心謙下是功，外行於禮是德。自性建立萬法是功，心體離念是德。不離自性是功，應用無染是德」，是指內心謙卑對外符合禮義，在自性中胸羅萬有，卻依正道而行，做一個誠篤的君子，進而建立有益社會的功業，這才是功德。

《六祖壇經》有關「功德」的意義，在現代應作如是詮釋。　

（轉載自蕭雄淋著，宗教的探索，頁63~65，未來書城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12月。）